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net/---书本网 附：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17欧阳克同人（无名） 作者：yuanzinen56 文案: 呃，看了2017射雕英雄传，对里面的小毒物欧阳克（刘智扬版），应该是小萌物情有独钟。脑洞大开，如果他没有被杨康杀死，以后该怎么发展？顺便给他安排了一个cp。 主要是觉得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小毒物，没个人宠着怎么行？就是这样，当然，过程也是经历了重重波折，可能还会有些虐。 内容标签：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：主角：欧阳克 ┃ 配角：欧阳锋，完颜珣，黄蓉，朵兰公主 ┃ 其它：17射雕英雄传 　　(一）缘起之时 　　宗岩觉得最近特别不顺，哪哪都不顺。真到了靠墙墙塌，站地地陷的程度。其原因，归根到底就是他宗小王爷马上要大婚了，这门婚事还是父母在世的时候定好的。按说对方也算门当户对。可是，宗岩还是觉得有股无名业火在心中熊熊燃烧。为什么呢？ 　　呵呵，如果你是男子，让你娶另一名男子你会高兴吗？更何况对方是以“淫贼”的名声出名的、前不久刚被黄蓉砸断了双腿的欧阳克！ 　　“啪！”一声脆响。 　　“这么烫！怎么沏茶的？！”五个指印清晰地印在了下人的脸上。“是，王爷！”下人唯唯诺诺地退下。宗小王爷脾气本就暴躁，能捡条命是幸事了。 　　西域，白驼山 　　罕见的下着蒙蒙细雨 　　一名白袍男子，坐在轮椅上，神色郁郁地看着窗外。 　　“少庄主，天气寒冷，小心冻着。”长年服侍他的小厮阿文体贴地拿了一件外衣帮他披上。 　　白袍男子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，低下头，看着不能活动的右腿，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。都怪自己，招惹上黄蓉那般厉害的女子，才落到今天这种地步。如今连逃跑都不可能，竟到了为人鱼肉的地步。 　　“阿文，离那个日子……还有多久？” 　　阿文知道他说的那个日子是什么意思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定在下月初三，少庄主。庄主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　　白袍男子，也就是欧阳克猛地攥紧轮椅的把手，却又缓缓松开。只有不到十天，自己就要陷入更深的深渊。想不到这十几年他费尽心机想避开这个结果，到头来却还是一头栽进去，而且跌落地如此难堪。 　　他不甘心，却无力反抗，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向深渊坠去。 　　桃花岛，黄蓉蹦蹦跳跳地跑回她和郭靖的小屋。黄老邪看不得她和郭大傻子整日腻腻歪歪，就在岛上另一处给他们建了一间精巧的小屋权□□巢。 　　郭靖忙着做饭，却见黄蓉满面笑容，似乎比往日更加开心，不禁莞尔：”蓉儿，你这是怎么了？为何如此高兴？“ 　　黄蓉蹦到椅子前，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，还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：”靖哥哥，你再想不到，我今天得到了一个大消息，大大的好消息。“ 　　郭靖放下手中的锅铲，好奇地说：”蓉儿，你快别卖关子了，你知道我笨，肯定是猜不到的。“ 　　”是关于欧阳克的。“黄蓉蹦到了郭靖面前，一脸坏笑：”你猜，他要嫁给谁了？“ 　　”嫁？你说嫁？欧阳克是男子，怎么可能嫁人？蓉儿你说错话了吧？“郭靖挠挠后脑勺，蓉妹妹平日那么机灵，怎么也会有说错话的时候？ 　　黄蓉伸出一根俏生生的手指头，在他面前晃了晃：”错！他就是要嫁人，我也是今日才知道。白驼山庄一直瞒着这个消息。你猜他要嫁谁？“ 　　望着惊到铲子差点儿掉在地上的郭靖，黄蓉故意卖起了关子：”大金最年轻的小王爷，也是以脾气暴躁闻名的蛮子。“ 　　”难道，难道是……“郭靖嘴张成了O型，平日他和蓉儿共同抗金，可以说对金人将领十分熟悉：”难道是宗岩，宗小王爷？！“ 　　”可不就是他吗？“黄蓉一拍手：”小毒物落到他手里，不死也去半条命，何况他本来就剩半条命了。 　　黄蓉正得意间，却迟迟没有得到郭靖的回应，细打量，却发现郭靖正低头在思索什么。 　　“傻哥哥，你想什么呢？” 　　“蓉儿”郭靖看着黄蓉：“我在想，当日欧阳克那么着急向你爹求亲，用各种手段逼迫你。是不是因为不想远嫁，找个幌子应付白驼山家主呢？” 　　黄蓉愣了一下，刚才光顾着得意，却没有细想。猛地，欧阳克那日被压在巨石下那张惨白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：“蓉儿，我不怪你。千万别告诉我叔叔，给他知道了，他可放你不过……” 　　两人沉默，良久，黄蓉低下头，拉着郭靖的手：”靖哥哥，你别怪我。只是突然，我觉得小毒物也有些可怜……” 　　（二）婚娶 　　四月初三，大吉，宜婚娶 　　天，昏黑一片，下着大雨 　　穿着囍服的欧阳克，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。阿文在一边不忿地嚷嚷：“少庄主，他们太过分了！居然这么对你。” 　　可以说，成王府的这场婚宴已经降到了最低的水准。宾客就请了寥寥几个，没有花烛、没有仪仗。新郎全程缺席，只有欧阳克一人行礼，俨然独角戏一般。由于成王夫妇已先后过世，而欧阳克的双亲也以西域路途遥远等理由，没有过来参与这所谓的喜事。所以，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，算是草草地结束了这个仪式。 　　礼毕，众人忙不迭地散去，说真的，这种丧事一样的婚礼他们也是头回仅见，尴尬的气息简直要冲破天际。宗小王爷那种浓厚的不待见新人的态度让每个人都觉得，恐怕这昔日风光的小毒物欧阳克的下场，不会好了。 　　黑暗中，欧阳克轻轻叹息一声。说真的，今日这场婚礼，简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，外面的大雨还没有停，冷冷的寒气袭进内厅。 　　“少庄主，我推你进去歇息吧？”阿文在一边小声说。 　　“不必了。”欧阳克一挥手：“你去歇着吧，让我在这里静一静。” 　　天气清明，远山如眉黛，近有流水潺潺，青草悠悠。 　　这是四季如一的白驼山常年的胜景，也给少年欧阳克留下了最快乐的时光。他天性乐观，再加上自己少主的身份，所以，在白驼山里，一度俨然是小霸王似的角色，上天入地、无所不为，有时也会逗一逗隔壁那个喜欢害羞的小姑娘。总之，生命显得是那么美好。当然，也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灰色面。只是那时的他，太过骄傲，并没有过多注意。比如，母亲宠溺目光下的一丝感伤，父亲威严外表下隐藏的狠戾，下人唯唯诺诺的表面下抑制不住的那种怜悯和嘲讽。所有的一切，原来都奠定了今日的结局。 　　他是十几岁上，才知道了当初父母那个荒唐的决定。 　　清楚的记得那天，他又如往常一般去逗弄隔壁的那个一见他就脸红的小姑娘。现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女了，如果不出意外，欧阳克心想，小美女应该能成为他日后的侍妾。毕竟一个身世平凡的女人，在整个白驼山世家的眼里，绝对不是门当户对的正妻人选。 　　“以后，你别来找我了。”那天，那个姑娘显得格外冷静，和她平时活泼的性子格外不符。 　　“为何？”欧阳克停下手中摇动的折扇，这是他第一次在姑娘面前受挂落。 　　“因为……”姑娘左顾右盼，似乎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。 　　”哦“欧阳克了然一笑，他用折扇托起姑娘的脸：”我明白了，姑娘大了，开始注重名节了。你放心，我明日就去求父亲，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。“ 　　”不要！“拒绝的话脱口而出，欧阳克有些震惊，这么多年，他就不相信这姑娘对他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。 　　姑娘咬紧嘴唇，她呆呆地看着欧阳克的脸。西域那么大，很少见到有如少庄主这般好看的男子。尤其是他的笑容，骄傲中带点儿自负，简直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。 　　但是，姑娘的银牙咬了又咬：”我爹爹告诉我，你以后是要嫁人的。我们不可能有结果。"说完，红了眼圈就走。 　　“你站住！”欧阳克伸手拦住姑娘，他的脸上，已经没有了那种自负的笑容。 　　他冷着脸，一字一顿地问：“你把话说清楚，谁以后要嫁人？” 　　姑娘看着他，他的脸色阴沉，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，不禁有些害怕，把目光移向了别处，声若蚊蝇地说：“少庄主，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，我爹说，你已经被许配给大金的宗小王爷了，你是要嫁人的，所以……所以，我不能嫁你……”说完一跺脚，跑了。 　　而欧阳克，则呆呆地站在那里，他完全被这个消息震糊涂了。良久，他抬头看向天空，本来晴朗的天空，好像突然撕裂了一条缝，变得阴沉无比。 　　为什么，他喃喃自语。 　　从那一天起，白驼山少庄主变了。以前他只是淘气傲慢，现在，他学会了讨好女人。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到手的美女，不惜用任何手段。他收了许多的女弟子，淫贼的名号也越叫越响。看着身边翩翩起舞的美女，欧阳克的脸上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。 　　他要让他父亲看见，要让全天下的人看见，他欧阳克，是喜欢女人的。 　　而且，淫贼这个名号叫响了，总会有所顾忌吧？ 　　试问，谁会娶一个淫贼？ 　　想到这里，欧阳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，那个翩翩起舞的姬人向他抛了一个媚眼，就着花绳，翻倒在了他的怀里。 　　“美人”欧阳克拥美女在怀，嗅了嗅杯中的美酒：“没有你香。”眼波流转，美女无酒，也醉倒在了他的怀中…… 　　（三）欧阳锋 　　“公子，这是今晚的饭菜。”阿文小心地托着一个托盘，上面放着几盘残羹冷炙。 　　自从嫁到了成王府，欧阳克就让阿文改掉了“少庄主”这个称呼，毕竟这里已不是白驼山，少主这个称呼也就不复存在了。 　　欧阳克没有回答他，他在专心地画画，铺开的宣纸上，是一个美丽女子的画像。这是欧阳克的母亲，她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，温和地看着儿子，栩栩如生。 　　“公子……菜都凉了。” 　　阿文突然有些难过，公子以前贵为少庄主，何曾吃过这样的苦？现在，在成王府，却要处处看人眼色，连吃口和心意的热饭，都成了奢望。 　　欧阳克放下画笔，望着画上的女子，仿佛这世上其他烦恼已不复存在。 　　突然，原本寂静的后院，传来几声古怪的蛙鸣，欧阳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。 　　他左手疾如流星般拿起桌上的筷子就掷了出去，筷子以肉眼不可觉察的速度穿出窗户。霎那间，蛙鸣的声音截然而止，被穿破的窗户纸那，一股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。桀桀的笑声在窗外响起：“克儿，看来你的武功还没有荒废掉。” 　　大门霍得一声打开，一名披头散发却又隐隐透露着宗师气派的中年人，负手立在门口，他的面容竟和欧阳克有几分相似。 　　欧阳克看到他，眼中掠过一丝惊喜：“叔叔！” 　　来人正是白驼山庄二庄主，欧阳克的叔叔，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西毒——欧阳峰。 　　欧阳峰面露笑意，打量欧阳克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之意。只是，当他把目光移到旁边的饭菜之上时，眼神却瞬间变得森冷：“克儿，他们，就给你吃这样的东西？” 　　欧阳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，他低下头，眼神中带了一丝委屈。在这个名为叔叔，其实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人面前，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。 　　“叔叔，这没什么，侄儿既已嫁……到了成王府，就得按府中的规矩来。其实这也没什么，权当是侄儿以前做多了坏事，招来的报应……” 　　他话没说完，就被站在一边的阿文打断：“二庄主，您别听少庄主说的。我们少庄主在这里，也不是白吃白拿他们的，我们白驼山送了多少钱银给他们？到头来吃、穿、用被他们处处克扣，尤其是那个成王爷，处处欺负我们公子，明明知道公子行动不便，还天天让公子去请安，然后在众人面前奚落公子；他还教唆下人欺辱公子，您看我们住的这屋子，吃得这饭菜，怕是这府中最差的了吧？我本想拿些银票去打点那些下人，谁知道他们收了银两却更加变本加厉。还好二庄主您来了，不然，我们真的要被这些人欺辱死了……” 　　阿文一顿没说完，就见欧阳峰的脸色已变得铁青：“好个小成王，敢欺负我的克儿，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……”说完，身形倒卷，一阵厉风般消失在了门口。 　　“叔叔……”欧阳克想去拦阻，却已来不及。他埋怨地看向阿文，阿文吐了吐舌头，却兴奋地紧。 　　今晚，那个大恶人宗岩宗小王爷，怕是睡不好觉了吧？ 　　（四）父子 　　烛火互明互灭，突然，完全熄灭了。 　　宗岩冷笑着合上兵书，看来，有人终于要现身了。 　　杀气步步逼近。 　　宗岩长笑一声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我当是谁，原来是岳父大人驾到，有失远迎。” 　　气温似乎凝结在了这一瞬。 　　来人一滞，良久，哑着嗓子道：“岳父？宗小王爷是在说笑吧？” 　　宗岩站了起来，黑暗中，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，敏锐的视力看到那人右手弯曲成鹰爪状，似乎随时要把他置于死地。 　　“你猜，如果我死了。明日会有多少人知道你欧阳峰的丑事？和自己的嫂子私通，还生了欧阳克这个孽种。恐怕全江湖，再无你们父子的立身之处了吧……” 　　宗岩不紧不慢地说道。那个人，似乎抖颤了一下，声音沙哑：“宗家小子，你……” 　　宗岩打断他：“早料到你会来。但你也要明白，我身边的人不是吃素的。他们早就奉我的命令把你们白驼山的那点儿丑事查了个干净。所以，奉劝你一句，不要轻举妄动。否则，昔日江湖鼎鼎大名的西毒，马上就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。你信吗？” 　　“你！”欧阳峰怒极，一掌挥了出去，却在离对方一厘的地方生生止住。 　　宗岩无声地笑了。 　　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岳父大人，您来得正好。小婿还有一件事，等着您去办呢……” 　　“王爷，你利用老毒物去帮你找武穆遗书的下落，真是妙极！” 　　成王身边的独门侍卫——托木对宗岩赞不绝口。 　　宗岩淡淡一笑，喝了一口茶。倏忽之间，却又露出了狠戾之色：“敢在老东西面前告我的黑状……托木，是时候让欧阳公子知道府里的规矩了。” 　　“是！小王爷！” 　　托木弯了弯腰，兴奋起来，他早就看这个骄傲的欧阳少主不顺眼了。 　　“来人，把这里给我好好搜搜，看刺客究竟藏哪里了？”托木挥手，手下士兵涌进了欧阳克住的偏院。 　　“你们这是做什么？这是欧阳公子住得地方，你们也敢放肆？”阿文上前拦住托木，却被托木一掌拍在一边。 　　“托木大人，你不请自来。还打伤我的人，似乎不和礼数吧？”欧阳克缓缓合上白玉流云扇，语带讥讽地说道，眼中闪过一丝寒意。 　　“礼数？！”托木哈哈大笑：“想不到一个淫贼，也有资格和我谈礼数？” 　　欧阳克微微一滞，神色有些黯淡。 　　托木像是根本没把这主仆二人放在眼里一般，昂首从欧阳克身边走过。 　　“我来这里，是奉命查探昨夜行刺王爷的刺客下落的。他昨夜被王爷打成重伤，应该逃不了多远。欧阳公子为了避嫌，也该让我们仔细地搜上一搜。” 　　欧阳克猛地一惊：“什么？！你说，那刺客……被打成了重伤？！” 　　托木一笑，靠近欧阳克，直视他的双眼：“听王爷说，刺客的口音很有西域的味道，而且，长得也和公子有些相似呢。莫不然，公子认识这个刺客？” 　　欧阳克此时已顾不得许多，他拉住托木：“你们……把他怎样了？” 　　托木反手一掌把他推了出去，掌中暗含了七成内力，欧阳克不提防被推出数丈，连人带椅翻倒在地，一口腥甜涌了上来，嘴角渗出丝丝血迹。阿文连忙上前搀扶，欧阳克一把推开他，他执著地望着托木：“你们到底把他……怎样了？” 　　托木笑了，很是畅快。望着倒在地上，脸色煞白的欧阳克。他不得不承认，这个人的确长得很是好看。但是，他就是见不得这张好看的面容下隐藏的那种傲气。现在，终于让他出气了。 　　“欧阳公子怕是糊涂了吧？我说过，刺客被大人打了一掌，应该跑不了多远。可能，已经死了？但这院子我们还是要搜上一搜的，毕竟是奉了王爷的命令。给我搜！” 　　一院子的狼藉，侍卫们终于都走了。 　　欧阳克挣扎着爬回轮椅：“阿文，我们去找王爷！” 　　（五）钳制 　　书房里，只剩两人。 　　欧阳克直直地看着宗岩：“你说谎，以你的功力，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！” 　　宗岩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本书，翻了翻，又丢回案几：“说谎又怎样？你自以为找来你爹，就可以对付我了？” 　　“你……”欧阳克正准备反驳，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，瞪大眼睛。 　　宗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，看着他的眼神从迷茫到绝望，脸色也变得毫无血色。 　　”说起来，我真是吃大亏了。想我堂堂大金王爷，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？居然被父母之命束缚，娶了一个男人。男人倒也罢了，还是声名狼藉的淫贼。到头来，居然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私生子。呵呵，叔叔私通嫂子……说出去，你们父子，在这个江湖之上，可还能有半分立足之地？“ 　　他边说，边向欧阳克逼近。 　　欧阳克满脸惊惧，随着宗岩的步步紧逼，下意识向后退去。直到退到墙边，退无可退。 　　”欧阳克，你说，你哪点儿配得上我？“ 　　宗岩的手，放在了欧阳克被砸断的那条腿上，一用力，骨节咯吱作响。 　　”啊！“欧阳克惨叫，整个人在轮椅上缩成一团，瑟瑟发抖。 　　”王……王爷……”他声音微弱地祈求，痛得快要晕过去。 　　“欧阳克”宗岩的脸上，露出一丝狞笑。他抓住对方的领子，扯到自己面前：“你现在，在我眼中的唯一的用处，就是用来牵制欧阳峰的工具，好让他早日为我找到武穆遗书。” 　　“有本事，就杀了我。”欧阳克喘息着，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，他的眼中流露出恨意。 　　“杀了你？等拿到武穆遗书，我会考虑的。”宗岩一声长笑，松开了欧阳克。他甚至还拍了拍手，似乎怕沾到什么不洁的东西。 　　欧阳克低下头，他心如死灰，只想尽快离开这里。 　　“奉劝你一句，别做傻事。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，但你爹这个西毒的名号总得来不易。你如果不听话，我会把这桩丑事散布到整个江湖，你总得为你爹着想吧？” 　　书房的门打开，温暖的阳光照了过来，可此时，欧阳克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温暖，他就像掉进了冰窖，浑身彻骨寒冷。 　　一用力，手里的白玉流云扇，断成了两截。 　　（六）死而复生 　　五月初六，晴 　　院子里有一处新垦的土地，阿文拿着一个布袋子，里面是从西域带来的一些花草种子。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家公子在花园辛苦忙碌。 　　欧阳克右手拿着一把花铲，俯下身子，细心把种子四周的土拢平。 　　“公子，这儿又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，您何必亲自做这些事情？” 　　“看来这个地方要长住了，就当成是自己家吧。种些西域的花草，好像还在白驼山一样。”欧阳克笑笑。 　　阿文不说话了，这些日子，他觉得欧阳克变了很多。比起从前，简直判若两人。 　　以前的公子，虽然好色成性，但性子活跃，走到哪儿都热热闹闹，歌舞升平的。而且特别喜欢笑，对谁都是一幅笑模样。很多时候，看到他那副笑嘻嘻的样子，都不自觉会感染到身边的人。 　　可现在，虽然他也在笑，却没有多少快乐的意思在里面。 　　笑得沧桑，笑得无奈。 　　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？阿文努力回忆，是断腿的那段时间？还是曲三酒馆差点儿被杨康害死的那个时候？ 　　回忆起那个雨夜，阿文有些不寒而栗。 　　那天，大雨磅礴，阿文在惯常歇脚的客栈焦急等待。 　　他是接到欧阳峰的飞鸽传书，特意从白驼山赶到中原，接断了腿的少主欧阳克回去养伤的。 　　可是整整三天过去了，别提欧阳克，连欧阳峰都不见踪影。 　　突然，一个黑影跃入眼帘，只见这个黑影好像扛着一个什么东西，轻轻地落在回廊之上。 　　“谁？！”阿文有些惊慌，他虽看不清此人面目，但是感觉来人有一种宗师风范。 　　来人冷哼一声，把背上的“东西”抛了过来，阿文冷不提防，被那个“东西”压在了下面。恍惚感觉怀里似乎是个人，但浑身冰冷，不知死活。 　　“回去告诉这小子，算他命大。我本想拿回我桃花岛的总图，才把他从地下挖了出来，没想到他还有一丝活气。看在他上过桃花岛，叫过我一声伯父的面子上，我救他一命。以后，让他老实一点儿。否则，这条命，我一样可以收回。” 　　说完，来人冷哼一声，已是不见踪影。 　　阿文颤抖着扶起怀里的人，赫然正是欧阳克。他试试他的鼻息，若有若无，几乎和死人无异。 　　后来，幸亏欧阳峰及时赶回客栈，运用内力才把欧阳克踏进鬼门关的那只脚给拽了回来。 　　可以说，那一次，欧阳克差点儿就死了。 　　从那个时候起，欧阳克就变了，变得不爱笑，也不爱说话了。 　　以前，总听他挂在嘴边的“蓉妹妹”，也再绝口不提。 　　后来，当他听到黄蓉和郭靖大婚喜讯的时候，只是冷笑一声，不再说什么。 　　再后来，白驼山的家主，也就是欧阳克的父亲，西毒欧阳峰的哥哥，亲自派人把欧阳克接了回去。 　　他第一次见到断腿的欧阳克，却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语气平淡地道：“快到日子了，你也准备准备，年后就搬到成王府吧。” 　　任谁都看得出，这个儿子，在他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。 　　欧阳克低下头，他的眼神波澜不惊。 　　其他人都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，但这次却没有。 　　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：“都听父亲的。” 　　争也争过了，结果不过如此。 　　不如放手，大家都能解脱。 　　（七）驸马 　　宫里传出一个消息。 　　不知是真是假。 　　金王完颜珣的掌上明珠朵兰公主马上就要选召驸马了。 　　朵兰是完颜珣最疼爱的女儿，金王有三个儿子，但莽得莽、蠢得蠢，都不成气候。所以，驸马的人选至关重要。如果真有能力，得到金王的信任，那这大金的基业，也唾手可得。 　　各方人马蠢蠢欲动，但既要门当户对，又要能力相当的才俊，其实也就那么几位。 　　成王府管家乌烈小心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：“王爷，你要是还没娶亲就好了。凭你的才干，肯定能赢得公主的芳心。” 　　宗岩铁青着脸端起一个茶杯，说实话，这的确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。 　　宗岩其实是成王府侍妾所生，因为大夫人一直不育，成王才纳了一个偏房。而这个偏房地位甚是低下，只是府中一个普通的管事丫头。所以说，宗岩能混到今天，简直阴差阳错、全凭运气。 　　因此，宗岩时常想，如果能娶到公主，则权倾天下指日可待。之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，谁还敢说半个不字？ 　　可是，他想起一个人。 　　欧阳克！ 　　就是这个人，让所有这一切都成了泡影。 　　他手指发力，手中的杯子瞬间碎成了粉末。 　　欧阳克坐在桃花林中出神，他想不到后院中会有这么一处所在——桃花灼灼，落英缤纷。一片花瓣落下，他伸手接住，微微一笑，想起了桃花岛的那一幕。 　　“欧阳克，这个时节是桃花岛最美的时候，各种桃花盛开。你看，这桃花美吗？” 　　俏黄蓉拈起花枝沉醉地嗅着。 　　“再美，也比不上蓉妹妹。”欧阳克轻佻地打趣。 　　“真会说话，赏你个桃子吃。”黄蓉随手摘下一个桃子。 　　他吃着桃子，沉醉在被美女青睐的美梦中。 　　“哎呀，”黄蓉一声惊叫。 　　他差点儿被桃子噎住，怎么了？ 　　“我忘了，那个桃子是有毒的，吃不得的！” 　　“那怎么办？我都吃下去了！”扔了吃剩的半个桃子，欧阳克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　　“吐出来，快吐出来！” 　　”哦，好。“ 　　呆头呆脑地信了那小妖女的话，她说她去找人救他，他还真信了。直到傍晚被黄老邪他们发现，才把他从缠绕的树藤中救了出来。事后，他还因为桃子过敏，起了半个月的疹子。 　　现在想想，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傻？怎么对黄蓉痴迷到如此地步。如果不是因为她，自己的腿也许…… 　　皱皱眉头，欧阳克拿出牧蛇用的玉箫。过去，他旅途寂寞，总是喜欢召一些蛇出来玩。现在，看四下无人，召些蛇出来，缓解一下自己客居在外的心情。 　　诡异的箫声骤起，隐藏在阴暗处的小蛇一条条冒了出来，随着箫声晃动着身体。欧阳克一笑，他打小就喜欢这些蛇类，这大概是他被称为”小毒物“的原因。 　　”哎呀，院子里怎么多了这么多条蛇？金扎，木扎，你们快把雄黄酒泼这里，对，还有这里。“ 　　霎那间，闻到雄黄味道的蛇，都象催眠一样，一批批地倒了下去，又被人毫不留情地用刀砍作几截。 　　”你们干什么？！“ 　　欧阳克停下来，他眼中喷射着怒火，他面前站着的，正是成王府的管家，乌烈。 　　乌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欧阳克一眼。 　　”我说院中怎么多了这么多毒物？原来是欧阳公子引来的啊？正好我近来身子虚，想吃口蛇肉补一补呢。这不，都送上门来了，多谢欧阳公子。“ 　　他不阴不阳地道。 　　欧阳克气极：“让你吃！” 　　他手一抬，从袖子里射出两条金色的丝线，再一抖，把乌烈缠了几缠，借着内力，在不大的院子里拖了好几圈。在乌烈的嚎叫声中，金扎和木扎赶上来，费了半天劲，总算把他从缠绕的丝线中解了出来。 　　欧阳克冷冷地看着他们：”我欧阳克，乃堂堂白驼山少主，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。滚！“ 　　乌烈怨毒地看了他一眼。 　　在金扎木扎的搀扶下，一瘸一拐狼狈地走了。 　　（八）谋杀 　　大金，王宫。 　　金王今日召见了几位贵族子弟，说是要商讨重要的国事。 　　所邀之人有詹事严如缤、骠骑卫上将军完颜玄素、右相之子索哈。听到这些人的名字，小成王宗岩的眼中，流露出一丝玩味。 　　这几人，可都是青年才俊，当朝驸马的热门人选。 　　可是，为什么还要请自己呢？ 　　莫非，在大王眼里，自己还有机会？ 　　想到此，他本来已死的心又活了过来，吩咐一旁的侍女为自己沐浴更衣，考虑今晚该如何表现。 　　王宫戒备森严，侍卫将他们领到了后宫的倚兰殿。这里，恰恰是朵兰公主居住的地方。 　　如此，金王完颜珣要遴选驸马的心态已昭然若揭。 　　几人都有些热血沸腾，毕竟，离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的地位，又近了一步。 　　金王表情严肃地打量着面前这几位才俊：严如缤，此人虽稳重，奈何太迂腐；完颜玄素，纯粹一个莽人，无半点儿计谋；索哈，虽然是右相的儿子，却生得獐头鼠目，选这样的人作女婿，不说女儿不同意，自己看了都闹心；宗岩……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人身上，虽说出身有点儿低微，但已继承了成王的地位，倒也不妨。论相貌、能力都是上上之选，只是可惜，竟然已经婚娶，而且，娶的还是一个男人。 　　收回心思，金王一挥手，几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酒杯。环佩之声悦耳，幽香传来，一名官装女子盈盈上前，给几人斟酒。 　　宗岩抬眼一望，居然是朵兰公主，心下微微一颤，脸上却不露丝毫异色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，朵兰公主在宗岩身边，似乎刻意多停留了一会儿，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，宗岩内心有了几分把握。 　　他心神荡漾地端起酒杯：”多谢公主。“ 　　金王注意到了他们，他玩味儿地看了这两人一眼。 　　“好了，今日，我废话就不多说了。召集几位前来，乃是为了《武穆遗书》一事。大家都知道，这本书，现下流落中原，为了找寻它，完颜洪烈父子，还搭上了性命。这更加深了本王对这本兵法奇书的志在必得之心。想我大金，人才济济，但本王最信任的，莫过于你们几位。你们中若有谁，能夺得此书，献于本王。则既证明了对本王的忠心，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，他日能独享烈火烹油之盛。本王的意思，你们明白了吗？” 　　“是”齐齐回答，完颜珣露出满意的微笑。朵兰则盈盈秋波，独注于宗岩一人身上。 　　众人退下。 　　只留下宗岩一人。 　　金王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小成王，我对你的期望很高。但你先要把府里的事务料理清楚。”他意味深长地说道。 　　“小王明白”宗岩深深一躬，强自压抑住心中的狂喜。 　　“关门”宗岩阴沉着脸走进书房，管家乌烈心领神会的掩上门。他是府里的老仆，宗岩对他最为信任。所以这个时候，应该是主子有密事要和他商量了。 　　“王爷”乌烈探询地看着宗岩的脸。 　　宗岩沉思一会儿，才开口：“派去中原的那些探子，近日可有消息传来？” 　　“回禀王爷”乌烈回：“并无消息。” 　　“欧阳峰呢？“ 　　”也没有。“ 　　”还说是‘西毒’，原来也如此没用。一本兵书而已，现在连下落都没有探访到，一群废物！“ 　　发泄完怒气，宗岩喝了一口茶。 　　他眯了眯眼睛：“欧阳公子近日，又在做些什么？” 　　乌烈嗤了一声：“说起这个欧阳公子，真是很不安分。前几日引来一堆毒蛇，老奴上前收拾他还把老奴打伤了。这才过了几天，又盯上了府里的帐目。这不，正在账房核对帐目呢。” 　　宗岩冷哼：“好端端地，查什么帐？” 　　乌烈眼神心虚地飘了几飘：“老奴想，大概是上次烧了他几条爱蛇，他怀恨在心，想在帐目上给老奴下套。王爷，这个人，在西域和中原，名声就差极了，您一定要小心提防。” 　　宗岩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：“哼，他得意不了多久了……” 　　他沉吟了一会儿，终于下定决心。 　　“明天开始，每天在他的饭菜里放一点儿‘梦魂’……不要让他察觉，我要让他慢慢死掉……” 　　乌烈的嘴角微微抽动，眉梢掠过一丝喜色：”王爷，我知道了……” 　　（九）疼 　　公子，该休息了。” 　　阿文上前再三催促欧阳克，欧阳克却还在如豆的烛光下清理账目。这帐目，漏洞颇多，怎么看都有问题。以前，他是西域白驼山庄的少庄主，山庄上上下下都由他代为打理，所以，应付这种问题，自然是驾轻就熟。 　　“公子，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？你想想，成王是怎么对你的？真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还能平心静气地替他查帐？” 　　阿文很是不平。 　　“既然住在这里，什么都不做，总不太好……”欧阳克笑了笑，又翻开一页帐目。 　　睡觉之前，欧阳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母亲的画像，画上的妇人温婉地笑着。 　　以前种种顽劣，终于招致今日种种报应。 　　今后，为了关心自己的人，也该好好收敛自己。 　　想到此，欧阳克微微一笑，熄灭了烛火。 　　梦中，恍惚又来到了明霞岛。荒凉的岛上，却只有他一个人，突然，那块巨石从天而降，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，砸在了他腿上，他惨叫一声，从梦中惊醒。 　　原以为只是噩梦，可是，腿却疼得特别厉害，他想忍一会儿，却发现越来越疼，他□□起来。 　　“公子，你怎么了？“阿文听到动静，从偏房跑了出来。却看见欧阳克痛到扭曲的脸，着实吓了一跳，公子的腿疾，又发作了…… 　　”阿文，我……我疼。“欧阳克虚弱地说，他紧紧攥住棉被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。 　　”公……公子，你等着，我马上去叫人!我马上去找大夫！“阿文慌忙跑了出去。 　　刚到后院，却见管家乌烈站在那里，他阴沉着脸呵斥：”站住！大晚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？“ 　　”管家！“阿文如见救星，一把拽住乌烈：”我们公子腿疾又犯了，快，快去帮忙请大夫！“ 　　乌烈拔掉阿文的手，不轻不重地说：”区区腿疾而已，再说你们公子腿疼也不是一两天了，该习惯了。回吧！“ 　　阿文气急：”算了，我自己去找！“说着，就往外冲。 　　”来人！“院丁纷纷跑了出来，乌烈挥手：”这个下人不懂规矩，把他关起来好好反省反省。“ 　　”是“众人应了，上前绑住阿文。 　　”你……你们会遭报应的！“阿文拼命挣扎，声音却渐渐远去。 　　报应？！乌烈冷笑一声，现在遭报应的应该是你们公子吧？ 　　一夜生不如死，清晨，欧阳克从昏迷中醒过来，身上的汗水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。 　　“阿文”他虚弱地支撑起身子，叫了几声，却没人应他。只好无奈地苦笑，想不到自己终于沦落到叫天天不应，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了。 　　草原的夏天，最是美好。 　　草木葱翠，蝶飞莺舞，一对璧人牵着骏马走在草原之上，更是将这盛夏的美景，妆点地美轮美奂。 　　这悠闲散步的男女，正是成王宗岩和朵兰公主。 　　”我今日约你出来，是不是有些唐突？“ 　　朵兰公主害羞地轻咬嘴唇，她长相十分俏丽，眉眼之间有江南女子的婉约甜美。只是，眉间一抹英挺之色，表明了她金朝公主的身份。 　　宗岩有些痴迷地看着公主，他其实和公主算是青梅竹马。小的时候经常见面，一同玩耍。只是，长大以后，明白了男女有别，也不好意思多见面了。 　　今日，公主私下约他出来骑马，让宗岩有些窃喜。 　　”公主哪里话？倒是小王有幸能陪公主骑马，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。“情话真是娓娓道来。 　　”贫嘴。“公主低头一笑。 　　”只是，“她略略有些忧心地问：”这武穆遗书，你可真的有把握夺到手吗？我可听说，索哈他们已经先后派人去中原找寻了，我担心……“ 　　宗岩微微一笑：”公主放心，我这里的高手，可是西毒欧阳峰亲自坐镇的。“ 　　”欧阳峰？“朵兰公主想了一下，疑惑道：”是不是你府里新娶的那位……欧阳克的叔叔？他肯让他叔叔为你卖命？如此看来，你们俩感情不错嘛。“ 　　说着，挑起细长的眉毛看向宗岩，语气里都是醋意。 　　看到公主误会，宗岩连忙解释：”我对他只是利用，绝不是公主想得那样。如果他没有了价值，我会直接除掉他的。“ 　　”哦“朵兰突然停下脚步，玩味地看向宗岩：”看不出，王爷对身边的人，还是挺狠心的嘛。“ 　　阳光下，看着公主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宗岩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。 　　（十）太夫人 　　桃林尽处有一座小山，山上有一个寺庙。安静的时候，会听到庙里隐隐传来的木鱼声。 　　欧阳克闲来无事，让阿文把他推到了寺庙门口。 　　刚准备进门，就被两个侍女给拦住了。 　　“府中禁地，不可乱闯。” 　　欧阳克略一沉吟，清声问道：“这里可是太夫人清修之地？如此，倒是在下打扰了。” 　　木鱼声停，片刻又敲了起来。 　　“进来吧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。 　　关于太夫人的事情，欧阳克之前略有风闻。据说，太夫人是成王的原配，过门以后因一直未有生育便被冷落起来。后来，成王又新纳了一房妾室，也就是宗岩的母亲，一年后便有生育。自此，二夫人日渐受宠，地位高涨；而大夫人则索性将自己关进了佛堂，不再过问红尘之事。甚至在成王和二夫人先后过世的时候，都没有来看一眼，算是铁了心斩断尘缘。欧阳克十分佩服太夫人这种斩断情思的魄力。因为，这世间，困扰他最多的，无非就是一个“情”字。 　　佛堂布置得很庄严，欧阳克抬头瞻仰佛像。突然一阵头晕，他忙扶住额头，这才把那种一阵一阵地晕眩克制住了。 　　木鱼声悄然而止，老妇人转过头来，她年轻时应该也是极美的。因为就是现在，面容虽免不了苍老，五官模样，倒是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俏丽。 　　她看着欧阳克扶着自己的头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发青的样子。 　　便开口问道：“公子可有什么不适？” 　　“也没什么不适”欧阳克勉强抬起头来，在长辈面前失礼，他觉得十分难为情。 　　世家公子的出身，让他在礼数上不容有失。 　　他克制住不适，急急解释：“只是近日偶有些头晕目眩，可能是初到大金，水土不服。失礼之处，还请太夫人海涵。” 　　太夫人冷哼一声：”好个水土不服！“ 　　她是成王原配，对成王府的独门秘药“梦魂”自然也不陌生。这种药，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死去。看这年轻人的情形，分明是中了此毒而不自知。 　　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，面容清俊，身姿飘逸，桃花眼顾盼有神，形容发式都是西域那边的。不觉恍然：“你就是那个欧阳克？” 　　欧阳克低声说：“正是在下。” 　　他已经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屑。 　　太夫人当下面色一肃：“佛门净地，怎容你这种淫贼玷污？快给我滚出去！” 　　欧阳克张张嘴，还想解释些什么。 　　“送客！” 　　欧阳克在门外苦笑，阿文走了过来，小心翼翼地说：“公子”。 　　“万丈红尘容不下我，如今，这佛门净地也容不下我。阿文，我该何去何从呢？” 　　阿文看着欧阳克落寞地笑容，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辛酸。 　　明明公子已经变得很好了，这老天，真的不肯给人留一条活路么？ 　　（十一）假惺惺 　　”王爷，“乌烈悄悄关上门，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：“派去中原的探子密报，说是已经找到武穆遗书的下落了！” 　　”哦，“宗岩精神一振，站了起来：”在哪里？！“ 　　乌烈左右环顾一下，这才小声说：”听说是被郭靖和黄蓉夫妇夺得，现在应该还在他们手里。“ 　　宗岩眉头皱了起来：”郭靖？就是那个江湖上得了巨侠称号的郭靖？” 　　他沉思一下：“乌烈，你飞鸽传书给欧阳峰，让他尽快从郭靖和黄蓉手中夺得武穆遗书。这件事颇为棘手，看来只有靠他了。” 　　“是，王爷”乌烈恭敬地回道。 　　“还有“宗岩象是想起什么：”这种关键时刻，给欧阳克下毒就更要小心，不要让他们叔侄觉察到什么。“ 　　”明白，王爷“乌烈心领神会地一躬身，掩上了门。 　　宗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，想杀欧阳克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。他倒不是顾忌欧阳峰，一个王爷，对付一个武痴，有的是办法。他是顾忌公主对自己的态度，既要让欧阳克死得不明不白，还要让外人觉得他小成王有情有义。这样，公主才不会觉得他是个心狠手辣连身边人都要对付的小人。 　　女人真麻烦，宗岩长叹。 　　每月初一，成王府都要开例事会。基本上全府的人员都要到齐，主持的自然是小成王宗岩。 　　没想到，今日他居然把欧阳克也请了过来，让其他人大感意外。要知道，欧阳克一嫁过来就被冷落，王爷甚至羞于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。 　　如今，他却被恭恭敬敬地请来坐在这里，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。 　　只是，这位欧阳公子似乎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，脸色苍白，嘴唇都没有血色。 　　例事会无非是对府中发生的一些重大事项进行讨论，过程慢长且枯燥。 　　细心的人可以看出，欧阳克好似很困倦的样子，扶着头闭目养神，几乎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。 　　宗岩眼角余光瞟到，心里冷笑。 　　很好，药效已经发作了，他想。 　　然后，他做出好像突然觉察的样子，走到欧阳克身边，扶住欧阳克的肩膀，假装关心地说：“欧阳公子，你这是怎么了？不会是昨夜没睡好吧？” 　　欧阳克迷迷糊糊之间，突然清醒过来。定睛一看，眼前站着的居然是成王宗岩，还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，也是吓了一跳。他勉强站起来，虚弱地说：“不妨事，不过确实是有些困倦，可能是水土不服……在下向王爷告罪……” 　　宗岩微微一笑：“不妨，本王亲自送欧阳公子回去休息。”说着，不顾欧阳克的阻拦，推着他，走了出去。 　　一路上，宗岩特意挑了府里人最多的那条道，一路上看到仆人侍女无数，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宗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，心里却暗自嘲讽。 　　正得意间，冷不防被欧阳克打断。欧阳克此时毒性已过，虽还有些疲倦，却好过了不少。此时，他对王爷亲自送他回来这件事，内心竟还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动。 　　“王爷，”欧阳克轻轻地说：“我有件事情其实一直想和你说……就是府中的账目……” 　　话未说完，被宗岩打断：“好了，到了。” 　　抬头，发现自己住的小院竟然已经在面前。 　　宗岩俯下身子，故作温柔地拍了拍欧阳克的肩膀：“既然身体不好，就别再管这些事了。费心思的事，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，知道了吗？” 　　欧阳克呆住，他有些疑惑地望着宗岩。良久，嘴角微微上挑，露出一个可称呆萌的笑容：“知道了。” 　　宗岩不易察觉地冷哼一声，转身就走。 　　他不想承认，在看到欧阳克那种傻傻的笑容的时候，内心竟然有一丝悸动。 　　（十二）心思难明 　　接下来的日子，王府里便多了这样一番怪象。王爷在公事之余，竟然去主动照顾欧阳公子了。在下人眼中，本来脾气暴戾、凡事挑剔的宗小王爷，竟然在欧阳克这里变得重情重义、温柔体贴。 　　很快，王爷慷慨大度、温柔善良的一面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出去。人们在赞扬小成王的同时，也会表示对欧阳克的不屑。凭什么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淫贼，竟然能得到王爷如此恩待。他配么？ 　　这一日，宗岩路过花园，不经意打量四周的时候，突然发现前面的苗囿里似乎长出了一些不熟悉的花草。他的注意力被这些奇怪的植物吸引了去。 　　正当他细细研究琢磨的时候，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欧阳克的声音：“让王爷见笑了，这是在下特意从西域带来的香瓜的种子。原以为水土不服活不了的，没想到如今也长这么高了。”他说完，便有些费力地单膝跪下，给花草松土。 　　宗岩当时就有些恼怒，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，想种什么就种什么？哼！也不知你能不能活到看它开花的时候…… 　　欧阳克没注意到宗岩的脸色，继续说：“承蒙王爷如此厚待，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。这瓜果应该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吃了，到时候我让阿文摘一些好的下来，给王爷尝尝。” 　　他的脸上，有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。 　　宗岩的神情一时有些古怪。 　　欧阳克看到他这样，突然有些忐忑，他有些紧张地问道：“王爷……我私下种了这些东西……你不会怪我吧？” 　　“哦，不会”宗岩很快反应过来，他若无其事地搀扶起欧阳克：“那边桃花开得更好，我带你到那边看看。” 　　晚上，从王宫归来，宗岩习惯于到处走走。老远看见东厢那边还亮着烛火，他皱了皱眉头，走了过去。 　　调整内息，控制脚步的声音，对一个高手来说，不算什么。他轻轻地走到窗前，从缝隙往里望去。看见忽明忽暗的烛光下，欧阳克正拿着毛笔，好像在整理一些账目之类的东西。 　　转身想走，心里却莫名烦躁，宗岩一赌气便推门走了进去。 　　”欧阳公子，这么晚了，怎么还没休息？“ 　　欧阳克惊讶地抬起头，他刚才账目核算得太专注，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在门外。 　　”王爷你，这么晚，也没睡？“ 　　宗岩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：”我睡不着，过来看看。“ 　　他翻了翻欧阳克手边那一沓厚厚的账册，有些疑惑地问道：”这账目，难道真有问题？“ 　　欧阳克点头：”现在看来，是有不少问题。不过我还没有清查完毕。过两日，等整理完毕，再与王爷过目。“ 　　说完，两人面面相觑，竟一时无话。 　　宗岩又咳嗽一声，他貌似不经意地说：”你继续查帐。我反正睡不着，在这里坐坐便走。“ 　　”好“欧阳克笑了一下，低头，又开始认真核对起来。 　　宗岩在一边随手拿了一本书作掩饰，一边斜眼在打量对方。不得不说，欧阳克长得的确很好看，面庞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，眉目英气，却又有一丝温柔。他此时认真的拿毛笔写写画画，桃花眼的眼眸乌黑深邃。宗岩看得莫明呆住。 　　突然，欧阳克停下笔，他扶住额头，身体有些微微颤抖。 　　宗岩下意识地扔下手里的书：”怎么了？“ 　　欧阳克勉强抬起头，他有些难受地说：”王爷，我……我有些头晕。” 　　”失礼了。“他伏在桌子上，轻轻地说。 　　宗岩说不清什么感受，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欧阳克。 　　乌烈走进书房，看着王爷背对自己站着。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感觉到一阵心虚和不安。 　　”乌烈，你到府上多久了？“宗岩转过身，他的眉头紧皱，好像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。 　　乌烈心里一咯噔，躬身回答：”王爷，老仆在府上呆了二十四年了，您忘了？您是老仆亲手抱大的。“ 　　宗岩来回踱步，突然，他站定在乌烈面前，眼神有些锐利地望着他：”可是，欧阳克正在清盘府里的账目，他告诉我，你一直负责的账目，出了问题。“ 　　乌烈如五雷轰顶一般，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：”王爷，冤枉！冤枉啊！您怎可听信那淫贼的话？欧阳克是什么人？阴险狡诈，到处沾花惹草。王爷您居然信他，却信不过老仆？王爷！“ 　　宗岩定定地看着他，面前这个人，是他最不愿意去怀疑的一个人。因为自王爷和娘亲死后，一直是这个人，在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。 　　乌烈看到宗岩面容松动，趁机说：”王爷，那个欧阳克是个心胸狭窄之徒。您千万小心，不要中了他的奸计！“ 　　宗岩目光闪动，心思难明，最终还是挥了挥手，让乌烈走了出去。 　　（十三）因果报应 　　看着誊写清楚的账目，欧阳克笑了笑，就剩最后一本了，他翻开帐页，突然喉咙处一股甜腥涌了上来。他没忍住，一口鲜血喷溅在了帐页之上。阿文听到动静匆匆跑了过来，他看着账页上满是鲜血：”公子，你，你这不对啊！怎么会吐血？！我马上去找大夫！“ 　　”站住“欧阳克叫住阿文，他用颤抖的手缓缓拭干嘴角的血迹：”没用的。“ 　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痛苦。 　　”找大夫也没有用。“他又重复了一句，缓缓合上账册：”推我到园里逛逛吧。“ 　　其实早就有怀疑，只是不愿去相信。 　　我已经努力了，为什么还是会这样？ 　　心中烦躁，不安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。 　　突然，一阵若有若无的木鱼声传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　　”阿文，推我到山上走走。“ 　　静雅的小庙外，欧阳克已经坐了两个时辰，他听着庙里传来的诵经之声，感觉自己的心静了不少。 　　木鱼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，欧阳克蓦地抬起头，太夫人手持佛珠站在他的面前。 　　”年轻人，既然来了，就进来吧。“ 　　欧阳克有些慌乱：“惊扰太夫人了，在下只是心绪烦乱，听到诵经声来平复心绪。并非故意打扰夫人清修，也不敢弄污了这佛门境地。我这就走，这就走。”说着，慌慌张张地转动轮椅。 　　大夫人叹息一声，也是冤孽，此时看着这个年轻人，竟有了一丝怜悯之意：“你且说说，如何心绪烦乱，又如何定不下心？” 　　欧阳克缓缓转身，却始终不敢看太夫人的脸：“我之前造孽太多，如今想让别人对我好一点，却也是妄想。只是今后不知该如何处世立身，还请太夫人指点。” 　　大夫人转动佛珠：“谈不上指点。世间种种，无非因果二字。种善因，结善果，反之亦然。公子落到这般田地，也知是之前做得恶事太多所致。如今既有悔过之意，不如与人为善，屏弃恶念。” 　　欧阳克低头沉思，忽尔一笑：“太夫人教训的是，想我以前确实是做过不少坏事，毁了不少良家女子的清白。如今，不如放下这贪嗔的念头，万事随缘。欧阳克谢夫人指点。这就告辞！” 　　转身没走多远，却听大夫人说道：“欧阳公子如果再想听佛经，就过来罢，不用躲躲藏藏的。” 　　欧阳克一笑，心下温暖，缓缓下山。 　　（十四）暗潮汹涌 　　山脚下，欧阳克对面走过来一个妖艳的女子。 　　是成王的侍妾刘氏。 　　欧阳克尚未嫁入成王府之时，便知道成王宗岩其实已有两个侍妾。都是别人送的，身份低微。其中一个很早就死了 　　剩下的这个，就是刘氏。 　　刘氏天生一副媚骨，她看见欧阳克，老远就腻声招呼：“哎呀，这不是王妃吗？贱妾这厢有礼了。”说着，一股香风已至。 　　欧阳克顿时哭笑不得，谁都知道他和王爷的婚事无非是一场笑话，偏这刘氏非要对他一口一个王妃。 　　刘氏走到欧阳克身边，柔弱无骨地福了一福。 　　欧阳克还了一礼。 　　然后刘氏脚下一崴，娇呼着便跌倒在了欧阳克的怀里。 　　欧阳克不动声色地一笑，心想，我欧阳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？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伎俩还能见得少了？想着，他便扶刘氏起来，假意安慰道：“没事吧？” 　　刘氏眼波流转，一手勾住欧阳克的脖子，缓缓伏下身，吐气如兰道：“公子如此风流人物，做王妃真是委屈了。妾身不才，愿与公子春风一度……” 　　由于此地平日无人经过，所以刘氏举动很是大胆。欧阳克看这刘氏很像他之前的一个姬人，便微有意动。 　　他伸出手，想拂弄刘氏沾在他脸上的青丝。 　　突然，脑海中闪电般闪过，曲三酒馆，被杨康用匕首刺杀的那一幕。 　　那时他因为调戏义弟杨康的未婚妻穆念慈，差点儿被杨康当场刺死。 　　”因果报应，造孽啊！“太夫人的叹息犹如惊雷一般从心头划过。 　　欧阳克慌忙收回自己的手。 　　”夫人，请……自重！“他疾忙闪避。 　　刘氏有些意外，她本性风流，本以为和欧阳克会是干柴烈火，一点就着，谁知竟碰了钉子。 　　她再上前，被欧阳克一推，竟跌倒在地。 　　刘氏伏在地上，一双妙目恨恨地看着欧阳克：”欧阳克，你不知好歹！“ 　　这一幕，被躲藏在不远处的乌烈看见，他冷笑一声…… 　　”公子，这些是太夫人叫人送来的桂花糕。“阿文拿来一篮糕点。 　　欧阳克微微一笑。 　　阿文一边把糕点放在欧阳克面前的几上，一边絮絮叨叨：”公子，太夫人对你真好，三天两头送糕点什么的过来，比王爷那种假惺惺的样子好多了。哦，对了，公子，你最近精神好像好了许多，我都没怎么听见你说头晕什么的了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拈起一枚糕点，细细品尝，糕点里隐隐有一种似有似无的药香。 　　他知道，这里暗含了克制他体内毒性的解药。太夫人，真是对他极好，就像娘亲一样。 　　“阿文，把我们从西域带来的佛香挑最好的给太夫人送去。” 　　晚上，宗岩从外面回来，刚下轿子，就看到一个侍女手持灯笼站在面前。 　　宗岩有些讶异，也有些不耐烦。他今日一天都在对付那些枯燥的公文，感觉十分疲倦。 　　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？”他哑着声音问侍女。 　　侍女小心翼翼地说：“欧阳公子听说王爷经常晚归，吩咐奴婢在这里等候，给王爷照明。” 　　宗岩有些无语，大概是听说了自己前日喝醉在这园中摔了一跤的事吧？以前怎么没听说小毒物有爱管闲事这个毛病啊？ 　　他愣了半晌，“前面带路”声音暗哑地道。 　　乌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主子。 　　宗岩用手指敲打着案几，半天都没有说话。 　　“欧阳克最近……怎么样了？” 　　乌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，忙回道：“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，那小毒物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要好了一些……没道理啊，药小的是天天都下的……要不，再加大药量？” 　　“算了”宗岩揉了揉额头，很头疼的样子：“停了吧……” 　　乌烈大惊，主子这是怎么了？ 　　”王爷，不除掉他，怎么迎娶公主？请王爷三思！“ 　　宗岩目光炯炯地看着乌烈：”本王说停，就先停下。这府里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？！“ 　　（十五）嫁祸 　　”这么晚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？“ 　　刘氏对乌烈半夜三更约她出来十分不满。 　　”找夫人出来，自然有要事相商。“乌烈打开手中的一个匣子，里面的金珠宝贝顿时就晃花了刘氏的眼睛。 　　…… 　　”不行不行，这样子，我在王府还怎么立足？“刘氏听了管家的话，连连摇头。这苦肉计可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的，如果仅仅是报复一下欧阳克，她倒十分乐意。 　　”夫人认为，等到公主嫁到这王府，夫人在府里可还会有半分地位？“乌烈冷笑，刘氏的出身不过就是个舞女而已。 　　”公主？“刘氏有些动摇，选驸马之事她也早有耳闻。 　　见刘氏有些意动，乌烈乘热打铁：”何况我看得出来，刘夫人也不是一个能安于室之人，与其被王爷抓住把柄活活打死。还不如就此一搏，到时候拿些钱银出去，想找什么样的没有？“ 　　刘氏眯起眼睛，管家算是说中了她的痛脚。 　　”太夫人，你亲手做的糕点，真的很好吃。“ 　　欧阳克一边傻傻的笑，一边两只手捧着糕点吃得正香，嘴角粘得都是点心渣。 　　一旁的侍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，小毒物吃东西的样子像极了小松鼠，怎么那么……可爱？ 　　太夫人疼爱地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糕点末：”慢点吃，慢点吃，还有，这里还多着呢。“ 　　欧阳克最近，经常会上山，听听佛经什么的。 　　一来，他是为了报答太夫人，知道老人家一个人寂寞； 　　二来，这里的环境让他感觉十分温暖。就像娘亲在的时候。 　　而太夫人又何尝不然，和欧阳克接触的多了，小毒物身上呆萌可爱性子直的优点就摸得清清楚楚，而且这孩子懂礼貌有家教。如果能改掉之前好色的毛病，倒真是一个招人疼的孩子。 　　太夫人一生未有生育，此刻，她看待欧阳克，倒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。 　　”对了“太夫人突然想起一事，面容一肃：”宗岩那小子可还有在欺负你？“ 　　欧阳克一怔，低下头：”没有……他对我很好……” 　　太夫人慈爱地看着欧阳克：“宗岩那孩子我知道，打小就自私霸道，我也懒得管他。但是，他要是还无缘无故欺负你，你就告诉我，老身有办法对付他。” 　　金扎看四下无人，偷偷潜进欧阳克的厢房，把香炉里的凝神香换成搀了少许迷药的那种。 　　暗香袭来。 　　欧阳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 　　”欧阳公子,”女人娇媚的声音。 　　欧阳克毫无反应。 　　刘氏咬了咬牙，把床前的挂账给拉了下来。 　　（十六）冤狱 　　宗岩正在书房排兵布阵，管家乌烈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，附在宗岩耳边说了句什么。 　　宗岩的脸瞬间变得铁青。 　　“当真？！”他怀疑地看着管家。 　　“千真万确，有人亲眼看见欧阳公子偷偷跟着刘夫人……” 　　门缓缓打开，宗岩走了进来，身后是一脸奸笑的乌烈。 　　看着床上模糊的身影，宗岩的神情变幻莫测。 　　“王爷你看，登徒子就是登徒子，这才几天，老毛病又犯了。 　　宗岩上前，撩起床帐，欧阳克仍然沉沉地睡着。而他怀搂着的，是瑟瑟发抖的刘氏。“ 　　宗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 　　他快步上前，一把拉起衣衫不整的刘氏：”这是怎么回事？！“ 　　刘氏以手掩脸，娇娇弱弱地哭了起来：”欧阳公子自从到了王府，就几次三番调戏于贱妾。贱妾为了王爷的脸面，没敢声张，忍气吞声。没想到今日欧阳公子看四下无人，竟强掳了贱妾……呜呜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刚清醒过来，头疼欲裂，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刘氏的话，当即惊出一身冷汗。他看着宗岩抬头看他的目光，是一种莫名的狠戾。 　　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欧阳克摸摸索索地爬下床，他急于辩解，却没注意到自己已是一身狼狈。 　　宗岩几步上前，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。 　　欧阳克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，他嘴角渗出丝丝血渍。 　　此时，他倒在地上，脸色煞白地看着怒火中烧的成王爷，满目惊惶。 　　“来人！快来人！”宗岩的怒吼声中，府里所有的侍卫都惊动了。 　　“把这个淫贼绑起来。”他指着欧阳克：“关到大牢里，给我往死里打！“ 　　欧阳克知道有人陷害他，他想挣脱捆绑，却浑身无力，想来迷药的药性还没散去。 　　宗岩看向他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”淫贼就是淫贼，亏我差点儿相信你了。” 　　阿文买通狱卒，偷偷混入大牢。 　　阴暗潮湿的环境，隐约只能看见一盏盏油灯散发出幽幽的光。阿文跟着带路的狱卒，到了最里面。 　　那个狱卒用目光示意他：“小心些，我可担着分险呢。” 　　模模糊糊地，阿文看见欧阳克一身血污地躺在角落里，一动不动。眼泪顿时就已经落了下来。堂堂白驼山少主，何曾吃过这样的苦？他强自压抑住内心的酸楚，小声地唤道：“公子，公子……我是阿文……我来看你了……公子？”唤到第三声，才听到一声微弱地回应，随后便是锁链拖动的声音。欧阳克强忍住疼痛拖着断腿向这边爬了过来，他颤抖着手抓住栏杆，有些欣喜地说：”阿文，你……怎么进来的？“ 　　阿文近距离看了看欧阳克，他们家公子此时遍体鳞伤，脸色苍白，连抓着铁栏的双手手指都可见深深的血痕，可见受尽了酷刑。当时就再也忍不住了，哽咽地开口：”公子……你受委屈了……“ 　　欧阳克淡淡地笑了笑：“没什么……就当是报应吧。” 　　阿文揉揉眼睛，拿起放在一边的竹篮：“公子，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……“ 　　欧阳克黯淡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亮。 　　阿文拿起一块放在他手上：”这是太夫人亲手做的，她让我转告你，她会想办法救你……“ 　　看着自家公子细细品尝糕点的样子。 　　阿文想说那件事情，却怎么都张不开口。 　　“阿文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？” 　　欧阳克不经意地问了一句。阿文一颤，手里的盖子掉到了地上。 　　“公子，是您叔叔，欧阳前辈的事情。他……” 　　“他怎么样了？”欧阳克扔掉手里的糕点，紧张地望着阿文：“你快说啊!” 　　欧阳峰在江湖上和欧阳克叔侄相称，其实却是他的亲生父亲。这个事情，连阿文都不知道。 　　自己唯一的亲人可能出事，欧阳克此时真急了。 　　”他……”阿文为难地看看欧阳克：”江湖传言，前辈练的那本《九阴真经》是假的。前几日，前辈练功走火入魔，性情大变，好像……好像是疯了……” 　　什么？！欧阳克双手紧紧攥住栏杆，手指上细密的血珠渗出都不知道。 　　他眼神瞬间变得空洞，疯了？你说他疯了？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阿文：“阿文，我求你，我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叔叔，我求你一定要帮我！” 　　阿文心疼地握住他家少主的手，那双手冰冷无比，在他的手心里微微颤抖：“公子，我知道，我一定会找到欧阳前辈的下落。” 　　欧阳克感激地看着阿文：“谢谢！谢谢！”他环顾四周无人，轻声对阿文说：“我在东院的书房里，还藏着五千两银票，你都拿去。找到我叔叔，一定要治好他的病。” 　　阿文点头，却说不出话来。 　　欧阳克有些着急：“快走啊。” 　　阿文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大牢门口。 　　“阿文”欧阳克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：“找到我叔叔，告诉他。克儿不孝，恐怕今后不能再侍奉他了……” 　　阿文看见，欧阳克哭了，他满脸是泪，可泪水还像断了线一样从眼睛里涌出来…… 　　（十七）心死 　　宗岩早已接到线报，说欧阳峰练功走火入魔。此时，他简直暴躁到了极点，如此看来，连指望欧阳峰去谋取武穆遗书的事也成了泡影。现在，他对这叔侄，应该说是父子，嫌弃到了极点。 　　属下阿成前来禀报，说是福王上门拜访。 　　福王？宗岩有些纳闷，按说这福王平日与成王府关系并不密切，无缘无故上门拜访却是为何？ 　　福王爷扭着痴肥的身体，大大咧咧地把自己镶进了太师椅里：”我就开门见山了，到小成王这里，我其实是想讨样东西。“ 　　哦？宗岩很是疑惑，自己府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，引起了福王的兴趣？ 　　”请教福王殿下，到底是何物，值得您亲自上门讨要？” 　　“何物？”福王抿了一口茶水，笑了笑说：“实话说吧，我看上你们家那个西域来的小子了，俊眉俏眼的。看样子，你也不稀罕吧？不如给了我，我替你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。他日，你就是大金的乘龙快婿，风光无限。怎么选择，小成王是明白人，应该懂吧？“ 　　宗岩斜乜着眼睛看着福王，福王爷好男风全天下都知道，他这方面极其淫乱，也极其暴虐，玩过、玩死的简直不计其数。 　　他冷哼一声：”福王说这话之前仔细思量了么？欧阳克再怎样，他也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室。送给你玩？别人怎么看我？想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么？“ 　　福王哈哈一笑：”小王爷既然顾及面子，那我也就退一步。就在这里，借地方给我玩一次。你放心，事后，我绝不会到处张扬。而且，我还会极力撮合你和公主的婚事。你看，这样，总可以了吧？“ 　　宗岩还在犹豫。 　　福王火上浇油：”我可听说，他连你的侍妾都敢勾搭？“ 　　宗岩一咬牙：”那就如此吧。“ 　　他把牢门的钥匙递给了迫不及待的福王：“顺里走，最后一间。”不想看到福王嘴角快要流下的口水，快步向门口走去。 　　欧阳克晚间的饭菜里，他已叮嘱狱卒下了软骨散。否则，他相信那个痴肥王爷是永远无法得逞的。 　　宗岩走得很慢，听见身后隐隐传来挣扎的声音，有些心烦意乱。 　　快到门口的时候，他听见仿佛最黑暗的地方传来的绝望到让人心碎的呐喊：“救命……” 　　那种烦躁突然象翻腾的河水找到了出口，宗岩狠狠一拳砸在了墙壁上，转身向最里面跑去。 　　此时，福王整个人趴在欧阳克的身上，他肮脏的嘴巴在欧阳克脸上又舔又啃，欧阳克只能微弱地挣扎来躲避。他上身的中衣已经被撕开，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和惨白的肌肤。此时，他满脸泪水。突然，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宗岩，就象见到了救星，吃力地伸出一只手：“王爷，救我，王爷，救救我……” 　　宗岩三步并作两步，一把把压在欧阳克身上的福王掀了下来。 　　“滚！” 　　福爷费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爬了起来，他揉着扭伤的腰，瞪着宗岩：“你小子疯了吧？说好了让我睡一次……” 　　“给我滚！”宗岩指着出口，一字一顿地对福王喝道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火气，但他现在确实很想杀了福王。 　　福王捡起腰带，系在身上，朝地上呸了一口：“不过是个瘸子，本王府上有的是好的。宗岩小子你可别后悔……” 　　说着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。 　　宗岩回头，看见欧阳克正看着他。 　　眼里全都是愤怒、委屈、不解…… 　　宗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。他觉得，就是眼前这个人，破坏了他的美梦；也是这个人，让他成了大金的笑话。 　　他冷冷地注视着欧阳克的眼睛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你为什么不去死？” 　　欧阳克眼睛里的热度一点一滴地蒸发，渐渐地，变得冰冷。 　　看着宗岩转身离去的背影, 　　他轻轻吐出四个字。 　　“如你所愿。” 　　（十八）身世揭露 　　”王爷，太夫人说要见你。“阿成禀告过后，默默退下。 　　宗岩把手里的书重重摔回几上，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不速之客？还专挑他心思烦乱的时候来拜访？ 　　太夫人手捋一串佛珠，坐在了椅上。 　　”王爷，你错怪欧阳克了。“太夫人第一句，就是替欧阳克开脱。 　　宗岩冷笑，这欧阳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，谁不知道太夫人多年不过问世事，他居然有本事把太夫人也惊动了。 　　太夫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几上。 　　”这是我让下人在欧阳克房里找到的，烧剩下的半柱香，里面有迷香……” 　　宗岩的眼角微微有些颤动，他端起茶杯来掩饰内心的不安。 　　“你不必怀疑老身”太夫人象是看出了宗岩心里的疑虑：“老身这么大把年纪，好人坏人，总还是看得出来。克儿那孩子，以前是做了不少错事，可现在遭报应了，也是真心悔过。你何不给他一次机会？倒是你，手底下是些什么样人品的人，你不会不知道。如果不信，你自己可以去查一查……” 　　宗岩放下茶杯，他看着太夫人不断转动的念珠，微微一笑：”即使查出真相又如何？就算冤枉了他又如何？他不过就是个淫贼而已，还是个身份低下的私生子。其实，现在也好，所有人都知道他勾引了本王的侍妾。到时候我把他赶出门去，再迎娶公主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，谁也不会说本王半句不是。所以，太夫人你不必煞费苦心地替他求情了。“ 　　太夫人手指微微一顿，良久，她站了起来：”阿弥陀佛，小王爷既然一意孤行，那老身也就不说什么了。请小王爷记得‘报应’二字，这世间，善恶终有报。王爷你，也不过是这尘世的一个凡人罢了……” 　　枢密院 . 军务府 　　宗岩捧着前线传来的战报，皱起眉头，这上面说最近大金屡屡受到蒙古的挑衅，快顶不住了。 　　“王爷！”侍卫阿成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。 　　“成何体统？！“宗岩怒喝，阿成差点儿撞在他身上。 　　阿成结结巴巴地说：”是王妃……是欧阳公子……他死了……” 　　“什么？“宗岩愣了一会：”你说……欧阳克……死了？“ 　　阿成点头：”听府里传来消息，是昨夜没的，撞墙自尽。发现的时候，墙上都是血……尸体还在牢里……不知该怎么处置……” 　　剩下的话宗岩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。 　　欧阳克死了？他接受了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蓦然有些发懵。 　　自己不是一直盼着他死么？他死了，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迎娶公主，成为驸马了吧？ 　　他本该高兴的，事实却并非如此。 　　一种莫名心慌的感觉，开始在心底蔓延，怎么也抑制不住。 　　我这是怎么了？宗岩心想。 　　欧阳克死了，顶着一世的骂名，就那样默默无闻地死去 　　尸体停在义庄，并没有人过问…… 　　至于小成王宗岩，则正忙着大婚的事宜。 　　原配死了，驸马之位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的头上，并没有经过过多的波折。 　　大婚当天，婚礼办得空前的热闹。比起不久之前那场寒酸的婚礼，这次的确称得上是盛况空前，不但金王完颜珣亲自驾到，还来了许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。 　　人们交相称赞，羡慕不已。 　　宗岩身着红色的华贵礼服，牵着朵兰公主的手，走到众人面前，接受大家的祝福。 　　在气氛最高潮的时候。 　　一名老妇人默默出现，她把一封信递给了金王身边的侍从，侍从看了看她，确认了她的身份，又把信交给了金王。 　　金王匆匆看完信，脸色霎时变得铁青。 　　这是老成王留下的遗书。 　　信里说，宗岩其实并非他的亲生骨肉，而是侍妾和马夫私通所生。得知这个事实后，老成王顾及多年的父子之情，还有王府的脸面，并没有声张。只是私下处死了宗岩的母亲，不久后自己也因此事郁结于心，生了重病。临死前，他将此封遗书交托原配，如未来王府的主人，即宗岩，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，即将此封遗书公布天下，并将宗岩驱逐出王府。 　　老成王的行文笔迹，金王并不陌生，他将遗书掷到地上，气呼呼地离去。 　　怎么回事？宗岩惊疑不定。 　　“你根本就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!”太夫人的这句话，象惊雷一般，震得所有的人都晕了。 　　“你胡说！”宗岩暴怒。 　　公主悄悄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。 　　望着崩溃的小成王宗岩，痛哭的公主殿下，纷乱的人群。 　　太夫人缕了缕挂在手腕上的佛珠：”阿弥陀佛，罪过！罪过！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？当初你但凡给别人留一条退路，老身也不会把事做绝。凡事都有因果，你对不起别人的时候，何曾想过，自己会有今日？“ 　　说完转身飘然离去。 　　宗岩望着避他如瘟疫的人群，他想伸手拉住公主的手，公主却一下甩开了他。 　　顿时满目凄凉，心就象坠入深窟一般，凉了。 　　金，贞祜三年 　　金王发布一道谕旨：削去宗岩一切世袭爵位，赶出王府，贬为庶民。 　　（十九）悔 　　大金已再无可容身之地…… 　　宗岩失魂落魄地走着。 　　他终于知道，之前的小成王，除了权势，当真一无所有。 　　没有人帮助，没有人肯收容。朝廷查封了府里所有的资产，公主更是连他一面都不愿再见。昔日的朋友、同僚形同路人，府里的管家、下人更是如同鸟兽散一般，所有人，对他都是嗤之以鼻。 　　他坐在荒地里默默发呆，自己该何去何从呢？ 　　等他再抬起头，却发现面前站着的两个人，正是阿文和欧阳峰。 　　欧阳峰疯疯癫癫地举着一串糖葫芦：”克儿乖，爹给你买糖葫芦了。克儿，你看，爹给你买糖葫芦了。“ 　　是了，他疯了。 　　阿文也看到了宗岩，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仇恨。 　　”是你，害死我们少主！！“ 　　他恨不得上前撕掉宗岩两块肉。 　　宗岩默默无语，对于欧阳克，他有的，惟有愧疚！ 　　”二庄主，就是他，是他害死我们公子的！他是害死公子的凶手！“ 　　阿文指着宗岩对欧阳峰说。 　　欧阳峰愣了一下，他抬起头，狠狠地盯着宗岩，瞳孔一瞬间变得血红，狼一般狠戾。 　　欧阳峰运起掌力，风般袭了过来。宗岩连忙运功抵挡，但终究功力相差太远，渐渐落了下风。 　　“我认得你！”欧阳峰恨恨地道：“你是什么东西？有什么资格嫌弃我的克儿？凭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？！” 　　是啊，有什么资格？ 　　宗岩默问自己，分神之间，被欧阳峰一掌印在了胸口。 　　宗岩倒在地上，鲜血从口中喷出。 　　欧阳峰紧接着一掌向他天门穴击去。 　　我要死了么？宗岩心想。 　　也好…… 　　“二庄主，别杀他！杀他倒是便宜了他！废了他！让他尝尝公子的苦！”阿文叫道。 　　欧阳峰想了想，抽出匕首，在宗岩的惨叫声中，挑断了他的脚筋…… 　　再醒来的时候，他空洞的眼神望着天空，心想，我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了…… 　　十年 　　二十年 　　三十年 　　时间一晃就这样过去了 　　雪夜之中，冰凉的石阶下躺着一个冻僵了的乞丐 　　战乱年间，人们对于路边这样一个快要倒毙的流民，已是见怪不怪。 　　这一辈子，就这样到头了罢？ 　　人生的最后时刻，宗岩迷迷糊糊地想。 　　他衣着褴褛，已经几天水米未沾了。 　　一生的内容如走马灯似得在眼前回放——执着追求名利的前半生，悲惨到任人践踏的后半生。 　　这一生，似乎毫无意义。 　　如果能再重来一次，我…… 　　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…… 　　（二十）重生 　　从黑暗中睁开眼睛。 　　我这是在哪里？ 　　宗岩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，缓缓坐了起来…… 　　我死了吗？他疑惑道。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，宗岩模模糊糊看清了室内的陈设。 　　眼前一切似曾相识。这里，难道不正是自己多年前居住过的王府？！ 　　宗岩一激灵，彻底清醒过来，他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，走下床去。慢着，我能走了？不是脚筋已经被欧阳峰挑断了吗？宗岩彻底懵了。 　　”来人！“院内的侍卫听到王爷的叫声，纷纷赶了过来。 　　成王宗岩四周围了一圈人，连太医都惊动了。 　　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，宗岩终于肯定了一个事实，自己这是重生了，而且还重生在了三十多年前的成王府。 　　”王爷，你吓死贱妾了。“刘氏听到成王突然得了”失心疯“的消息，就风风火火赶来献殷情，听到这甜腻的声音，宗岩感到无比厌烦。 　　“滚”他一把把她推到一边。 　　知道了真相的宗岩，对这个女人真是厌恶到了极点。 　　等等，既然刘氏在这里，那欧阳克此时又在哪里？ 　　该不会，已经自杀了罢？！ 　　”今天是什么日子？“宗岩急吼吼得抓过一个侍卫。 　　侍卫都快被吓傻了。：”六……六月初六，王爷“ 　　就是这一天，宗岩眼前一亮，他一直对这一天念念不忘。因为在上辈子，正是这一天，他做了一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。 　　这一天，是欧阳克自尽的日子…… 　　来不及细想，他拔步向外跑去。 　　黑暗中，一个瘦弱的身影依墙而坐，呆呆地看着窗处那轮若隐若现的明月。 　　”欧阳克！“宗岩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脚踹开牢门。 　　当他看见那个还鲜活存在的人影，差点儿瘫倒在地上。 　　还好，来得及！ 　　欧阳克只回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，就转过头，继续看头上那轮明月。 　　”你来早了……“他淡淡地说。 　　宗岩明白他的意思，上一世，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炷香的时间。可能在这里，只能看见他冰冷的尸体了。 　　宗岩强抑住内心的激动，他甚至想去抱一抱欧阳克。 　　上辈子，经历了那么多苦。他觉得亏欠最多的人，还是欧阳克。 　　但看着对方冷漠的态度，他明白，自己确实伤害他太深。 　　”来人！“ 　　进来几个狱卒。 　　”打开欧阳公子身上的锁链，找人把他送回别院，好好安置。请宫里的太医为欧阳公子诊治！“ 　　”是“狱卒们有些惊讶，这王爷态度转变有些大啊。 　　欧阳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，低下头去。 　　宗岩来回在书房转了许多圈，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重生到三十多年前呢？还是没法解释，当然，重生这件事他是不会傻到与外人分享的。 　　最后，激动到夜不能寐的小成王宗岩，决定还是去别院看看。万一那小毒物想不开又寻短见怎么办？ 　　几个下人一见到王爷就跪了下来，有一个端药的，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。 　　宗岩猜到了几分，皱起了眉头：”怎么？欧阳公子不肯喝药？“ 　　”是，王爷“下人不敢多言。 　　宗岩端起药碗：”你们都退下吧。“ 　　欧阳克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，默默转过头去。 　　宗岩端着药碗，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。他知道，短时间内，对方恐怕不会原谅他了。但这药，必须是马上要喝的。 　　缓缓用勺子搅动着药汁，他想到了一个主意。 　　”欧阳公子，本王来……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。 　　宗岩慢条斯理地开口：”本王的影卫已经找到了欧阳峰前辈的下落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猛地抖了一下，他转过身，支撑起身子，神情渐渐变得惶恐不安。 　　“我叔叔……他在哪里？现在怎样？” 　　宗岩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，能想出这么一个骗对方喝药的妙计。 　　”据探子回报……欧阳前辈现在神智不清。许多前辈的仇家都在此时伺机而动，想借机找欧阳前辈报仇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急了，不顾身体虚弱，摸索着下床：”我要去救他……” 　　宗岩上前一把拦住对方：“慢着。你现在这个样子？去有什么用？更何况欧阳前辈见到你这样，病情会更严重吧？” 　　“那怎么办？”欧阳克此时乱了方寸，他慌乱之中一把抓住宗岩的胳膊：”王爷，求你救救我叔叔。只要你肯救他，我什么都肯答应你……” 　　宗岩望着欧阳克绝望的眼神，心里有些不忍。他刚才说的话其实半真半假，确实有很多仇家在寻找欧阳峰的下落，但是，欧阳峰由于逆练了《九阴真经》，神智虽不清楚，武功却更精进了。当然，目前知道这一点的还不多。 　　“好，既然是你说的。我要什么你都肯答应我……那么，我要你……” 　　宗岩一边说，一边去扶欧阳克。 　　欧阳克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，突然松开他的袖子，整个人拼命向后躲去。 　　宗岩简直哭笑不得，小毒物想什么呢？ 　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用调羹敲了敲药碗：“我要你把这碗药喝了。” 　　欧阳克看着他手里的药，再看看他，完全是怀疑的态度：“就是这样？” 　　“就是这样。”宗岩微微一笑：“只要你听太医的嘱咐，把身体调养好。我保证完好地把欧阳前辈带到你面前。” 　　欧阳克将信将疑，但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碗。 　　他的手微微颤抖，手指受过捻刑，刚刚上了药。 　　”我喂你“宗岩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内心愧疚地有些发疼。 　　欧阳克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药碗，两口把浓浓的药汁喝下去。 　　宗岩放下心，带上门准备出去。 　　“你不是想让我死么？” 　　冷不防，身后幽幽飘来这么一句。 　　听起来，满满都是怨气。 　　宗岩微微一笑：“我后悔了” 　　（二十一）擒拿老毒物 　　重生回来以后，宗岩做得第二件大事，就是上寺庙拜会太夫人。 　　因为重生之前一切悲剧的源头，就是太夫人手里的那份信。 　　“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有空？到老身这里来喝茶？”太夫人让侍女给宗岩倒了一杯清茶。 　　宗岩一挥手，挥退了侍女。 　　“太夫人”宗岩心事重重地开口：“你相信重生吗？” 　　太夫人端茶的手微微一顿，又自若地把茶放到了几上：“重生？老身活这么大岁数，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。” 　　宗岩微微叹了一口气：“太夫人可能不信，我是经历过重生的……”说着，宗岩把之前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。 　　太夫人的脸在茶气的氤氲中，显得模模糊糊，看不清楚。 　　良久，她端起茶微微品了一口。 　　”王爷是想问老身，你的身世，是否真如你讲得那般不堪？“ 　　”是真的么？“宗岩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夫人。 　　太夫人微微一笑：”真假又有何妨？即便真象你说得，你的身世来历不堪，那又如何？因为这一切并非是你的错。所以，就算老身有王爷的亲笔手书，也不会拿出来。更何况这些日子，你对克儿那孩子照顾得尚算不错，老身也是看在眼里的。” 　　宗岩沉默半晌，还是有些不甘心：“其实，经历过前世种种，我已对名利二字看得很淡。所以，即使太夫人当众揭发我，我也无谓。但是……我的身世……” 　　太夫人轻轻打断宗岩：”王爷既能视名利如烟云，又为何放不下自己的身世呢？你既经历过重生，就应该明白，什么是该放下的，什么又是你应该牢牢抓住的东西。“ 　　宗岩低下头，象在思索什么…… 　　侍女走进来，收拾茶具。刚才小成王一言不发地走了，她有些担心。 　　”太夫人，您说王爷不会发现这一切，都是您用得幻术吧？万一，他怪罪下来怎么办？“ 　　太夫人微微一笑：”即使他发现，他前世经历的一切，不过是南柯一梦，老身也不怕。所谓梦如人生，人生如梦。他如果聪明，就该明白，老身所做得一切，不过想是让他顺从己心，明白取舍。人生短暂，与其到头来后悔这一生虚度，不如现在就当头棒喝，让他早点儿醒悟。“ 　　”可是，“侍女忧虑地说：”太夫人，您使用幻术耗费了许多精力，您的身体……” 　　太夫人微微一笑：“老身自知没几天可活了，可惜看不到这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。其实，他们一个脾气硬朗、一个脾气和软；一个性子急燥，一个又懂得哄人……都是性子纯的孩子。如果能抛却世俗的偏见，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…… 　　“王爷”贴身侍卫阿成走了进来：“探子密报，在城郊发现了欧阳峰的下落。” 　　宗岩正在东厢房看下人给欧阳克喂药，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准备出去。 　　“王爷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听到自己的叔叔有了下落，着急地支撑起身子。 　　“我也要去……”他摸索着穿衣。 　　”不成！“宗岩斩钉截铁地拒绝：”你重伤还没痊愈。再说你叔叔现在神智尽失，不认得你，你去了也没用。“ 　　”王爷……“欧阳克轻声恳求。 　　宗岩严厉的瞪视欧阳克，迎上欧阳克委屈的眼神。 　　目光较量中，宗岩败下阵来。 　　”算了，去吧。“他无奈地一挥手。 　　郊外，宗岩看到欧阳峰正和影卫缠斗在一起。 　　欧阳峰现在功力比从前涨了3成不止，七八个影卫冲上前去，只一掌，就几乎全部被他打飞。 　　宗岩看着欧阳峰发狂的样子，再不制止，只怕马上要尸横遍野了。他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剑，决定亲自去会会这“西毒”。 　　“王爷” 　　他低头，看见欧阳克看着他，眼里满满都是祈求。 　　“你放心，我不会伤着他的。”宗岩安慰他，心里却在默默腹诽：只求欧阳峰别伤着自己就好。 　　宗岩所习的”无相“剑法，宗旨在于快而凌厉。刚上前，他就感觉到了欧阳峰浑厚的内力。宗岩挡过迎面而来的一掌，用剑去击欧阳峰的天宗穴，剑未出鞘，也是怕伤了他。却不知他快，欧阳峰比他更快。发狂的欧阳峰后背象长了眼睛似的，一个倒翻，运用掌力，将宗岩击出七八丈远。 　　宗岩功力不及欧阳峰，且又怕伤着对方，打斗之间难免束手束脚，很快就落了下风。几名影卫见势不妙，马上上前为王爷助阵。 　　欧阳峰狂笑数声，两腮鼓起，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匍匐于地。 　　”当心！“ 　　欧阳克突然出声。 　　宗岩心里一暖，小毒物这是在提醒自己。 　　这是西毒的传家本领蛤蟆功。 　　欧阳峰两掌推出，四周涌起一阵劲风，力道奇大，几名影卫已东倒西歪。宗岩持剑苦苦相抗。欧阳峰再上前一步，一掌击出，宗岩只觉得胸口一闷，竟倒飞出数丈，一股腥甜之气上涌，鲜血就喷了出来。 　　欧阳峰上前准备下死手，却见两条丝线飞了过来，缠住他的手脚。欧阳克在一头死死牵着两条丝线。欧阳峰挣断丝线，又向宗岩处走去，看来他是一门心思想致宗岩于死地。 　　欧阳克一咬牙，当下不管不顾，抛下轮椅，就向欧阳峰冲了过去。他一把抱住欧阳峰的腿，死死拖住对方。 　　那边几个影卫正忙着护住自家王爷，须臾之间却见欧阳峰已杀气腾腾地冲到眼前，当时都傻了。 　　欧阳克死死抱住欧阳峰的腿：“爹！我是克儿……爹……快停下！” 　　听到这个“爹”字，欧阳峰身形晃了两晃，再不动了。 　　宗岩勉强站起身来，看着傻掉的影卫：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把西毒前辈给绑……给请到王府？“ 　　(二十二）整治 　　欧阳峰暂时被安置在客房，点了他的昏睡穴后，宗岩长长出了口气。 　　“王爷……”宗岩回头，看见欧阳克正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着他。 　　”有什么事吗？“ 　　”王爷……你不会还想利用家叔，去找那本武穆遗书吧？“ 　　看着欧阳克怀疑的眼神，宗岩暗自叹了一口气。难怪，自己重生以后的变化确实有点儿惊人，无怪乎欧阳克不相信他。 　　他走到欧阳克身边，蹲下来，扶住他的轮椅：”欧阳公子，我知道之前确实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，都是我的错。这些日子，我想明白了，我向你道歉，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原谅我。“ 　　欧阳克看着他诚恳的眼神，缓缓低下头，嘟起嘴，有几分委屈地说：”王爷，你言重了……现在我叔叔这样，我们也实在没地方可去……只能依靠王爷……寄人篱下之人……没资格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……” 　　宗岩一愣。 　　小毒物这性子也太直了吧？ 　　他闷闷地笑了。 　　又到了成王府开例事会的日子。 　　看着熙熙攘攘的众人，宗岩喝了一口茶，压下心头复杂的情感。左手是自己的侍妾和管家下人等，上一世，他被皇帝贬为庶人以后，跑得最快的，就是这些人了罢？右手，是府里眷养的幕僚，在他落魄后，正是这些人积极协助外人，搜集他宗岩所谓的罪证，极力撇清和他的关系。 　　看着这一派表面和睦，其实暗地早已分崩离析的众人，宗岩突然觉得很累。 　　定了定神，他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仪态，用威严的口吻说：“这一月，府里有何要事需要商议？” 　　管家乌烈环顾四周，看到了外伤初愈的欧阳克。他冷笑一声，上前禀道：“王爷，最近府内钱银紧张。还请王爷裁夺，减去一些不必要的花费。” 　　宗岩冷眼看着乌烈，所谓的钱银紧张他再清楚不过了。这管事乌烈仗着他的信任，伙同几名心腹，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转了出去，然后再到他面前哭穷。 　　他却也不揭穿，只是淡淡地开口：“那么，管家大人有何良策？” 　　乌烈顿了一下，十分有信心地开口：“王爷，其实府里一应用度以前是够的。主子也十分节俭…… ，只是，自从……自从欧阳公子来了以后，府里的开销就日渐增长，别的不说，就那看病抓药的费用，就占了大头。王爷您看……” 　　宗岩暗自冷笑一声，他转头看向欧阳克的方向。 　　小毒物似乎很生气，紧紧攥着扇子，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。 　　宗岩嘴角绽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。要放在以前，也就是前世，他肯定会认同乌烈的提议。那时的他，莫名其妙地看不惯欧阳克。而如今，他经历过大起大落，立场自然也就不同了。 　　他低头呷了一口茶，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：”既然管事大人这么说了，本王就想知道，这个月，欧阳公子请了几次大夫，都是哪些名医，以及出诊的费用。本王实在有些好奇，什么珍稀药材，能占府里开销的一半？“ 　　乌烈大概没想到宗岩会这么问，一下子愣住了。半晌才叩头说：“回禀王爷，小的这就去查……”说完趔趄地退下。 　　府里喧闹的氛围突然有些寂静。 　　侍妾刘氏和管家相互使了下眼色，扭扭捏捏地上前：“王爷，贱妾有事想禀报……” 　　宗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，目光有些发冷：“说吧。” 　　“王爷”刘氏有些不敢直视宗岩，低下头，不知为什么，今日的王爷，似乎看起来很冷静，冷静地和以前那个只会发脾气的王爷判若两人。 　　“就是……后院本是我们女人住的地方。可现在，欧阳公子也搬了进来……更何况，王爷您也知道，欧阳公子他……他曾经对贱妾动手动脚的……” 　　话未说完，被王爷劈手打断。 　　他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纹：”这件事，本王已经查清楚了，欧阳公子是无辜的。至于你，你说得也对，后院的确不是你这种女人应该待的地方。我自会为你谋一好去处……“ 　　话音未落，刘氏和乌烈的脸色都变了，而欧阳克蓦地抬起头，有些惊喜地望向宗岩。 　　”王爷！“刘氏战战兢兢地跪下，她感觉自己已然大祸临头。宗岩挥了挥手，几个下人把瘫倒的刘氏架了出去。 　　“还有何事需要商议？”宗岩目光灼灼地压过众人，此时，厅堂安静地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到。 　　宗岩微微一笑 　　这府里乌烟瘴气的，是该好好整治了。 　　(二十三）算账 　　这才短短几天？宗岩辛酸地看着满院狼藉。整个王府基本被发狂的欧阳峰翻了个遍，他算是指哪打哪，也没人敢拦着，而且什么值钱砸什么。上次在书房，宗岩幸亏提前躲在了桌子底下，这才逃过一劫，但书房却三下五除二被欧阳峰拆了个七零八落。宗岩无语地望着一院子人仰马翻、鸡飞狗跳。 　　说实话，欧阳峰现在这副样子，最好的办法只有用锁链把他锁起来，看守在石牢里。但是，一想到如果这样做的话，欧阳克肯定不会好过，宗岩就下意识地把这想法给抹杀了。 　　”要不，还是把他关起来吧……”一个身影走到他身边，轻轻地说。 　　宗岩转头，看见欧阳克低着头，很消沉的样子。 　　这些日子，他知道欧阳克也不好过。天天追着自己的叔叔不让他闯祸，却每每事与愿违。 　　宗岩站起来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放心，我会好好安排欧阳前辈，不会让他吃苦的。” 　　欧阳克感激地看向宗岩。 　　“多谢王爷……我叔叔造成的损失，我会赔偿的。” 　　宗岩好笑地看着对方，他突然有了挑逗一下小毒物的兴趣。 　　“怎么赔偿啊？”他挥了挥手中被撕破的一卷字画：“我这王府可整个都被欧阳前辈给拆了。少主已经算我的人了，再大方总不能把家业也陪给我吧？” 　　欧阳克一愣，脸瞬间红了，低着头，手脚没处放的样子：“那你说……如何赔偿？” 　　”不如这样“宗岩皱着眉头想了想：”你再帮本王查查帐罢，之前你不是一直说有问题么？“ 　　”查帐？“欧阳克疑惑地看着宗岩：”王爷……信得过在下么？“ 　　宗岩苦涩地一笑：”可能你不信，现在王府中，我最信任的，也只有你了。“ 　　欧阳克稍微愣了一下，随即微微一笑，拱手为礼道：”我明白了。王爷放心。“ 　　宗岩放任欧阳克去整理账目，自己却不闻不问，总管事乌烈就知道要糟。他明白，这些年，他利用管事的权力，在府里贪墨了多少钱，根本就不能细查。 　　“这些帐册，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，怎么解释？”宗岩把几本帐册扔在乌烈面前。 　　乌烈面如死灰：“王爷，有人冤枉我，王爷……” 　　“冤枉你？”宗岩冷哼一声：“上面白纸黑字，难道不是你亲笔所写？还要本王亲自验证笔迹不成？” 　　乌烈瘫倒在地，他连连叩头：“王爷，念在老奴从小看您长大的份上，就饶了老奴这一次吧。老奴再也不敢了……” 　　宗岩揉了揉额头，他其实并不想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。乌烈确实是在王府二十多年，对他照料得也算周到。但，国有国法，家有家规，贪墨了那么多银子，再放纵他，恐怕以后这个府也不好管了。 　　”来人，查收乌烈全部家产。把这个欺上瞒下的奴才拖出去，重责三十大棍，赶出王府，永不续用！“ 　　”干爹，这是路上带的干粮，您保重啊！“晚上，乌烈的两个干儿子，金扎和木扎偷偷潜入乌烈住得地方，和他们的干爹含泪告别。 　　乌烈眼睛闪着仇恨的光芒：”欧阳克这小子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王爷那么偏袒他。哼！他得意得了一时，得意不了一世！金扎木扎听着，你们替我好好看管着王府，我还会回来的……” 　　两道金丝闪过，金扎木扎扑通栽倒在地上，已是身首分离。 　　欧阳克从暗处走了出来，脸色忽明忽暗。 　　“你……你干什么……”乌烈吓得瑟瑟发抖，却又不敢大声呼喊，因为他知道欧阳克手里有暗器。 　　欧阳克把玩着扇子，看着惊恐的管事大人，有些得意地笑着说：”你以为，我还会让你活着回来么？“ 　　乌烈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，他这时才真切体会到小毒物的毒。 　　”且慢“乌烈的声音都变了调：”小的还有一事要告诉欧阳公子。其……其实，王爷看似对公子好，都是有目的的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眉头皱了一皱。 　　乌烈继续说：“王爷曾亲口对小人说过，这些都是做给公主看的，好让公主觉得王爷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。公子，小的说的可全都是实话。你千万不要被王爷给骗了。” 　　欧阳克缓缓转身，乌烈长出一口气，他觉得，小命算是保住了：”欧阳公子，其实，小人可以帮你对付王爷 ……” 　　突然，银光一闪，乌烈捂住汩汩冒血的伤口，缓缓倒了下去。 　　第二天，府里莫名其妙少了三个下人。 　　(二十四）求药 　　宗岩重生后的重心，主要是考虑怎么壮大大金，才不会被蒙古所灭。前世国破之耻，一直铭记于心。于是，这些日子，他主要穿梭于王宫和军营，一方面积极训练将士，扩大军队；一方面向金王和大臣谏言，如何富国强兵。 　　转眼，一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。 　　这天，他有事穿过后花园。急匆匆走到半路，眼神偶然一瞥，居然看见欧阳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，默默地看着池塘里的鱼群。 　　听下人说，欧阳公子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，就是比较虚弱，还需要调养。 　　看着他落寞的样子，宗岩内心隐隐有些愧疚。欧阳克在大金无亲无故，肯定很寂寞。 　　他走了过去，欧阳克听见脚步声，回头看是他，下意识地马上行礼：“王爷。” 　　宗岩瞥了他一眼，知道他对自己还有戒心。 　　宗岩站在欧阳克身边，看着池塘里的红鲤，想起一个不错的话题：“听说西域景致独特，小王也只是听说。欧阳公子可否介绍一二？” 　　欧阳克沉吟了一下：“西域的风光是很独特，昔岑参有诗云‘北风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。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……” 　　他还想继续说下去，却看了一眼宗岩后，不说了。 　　宗岩知道他还有戒心，却很想逗逗他，就说：“说不下去了吧，我就知道，西域肯定没有我们这里美。”说完露出一副自得的样子。 　　欧阳克啪地展开扇子：“王爷，我话只是没说完。关于西域的胜景，真可谓数不胜数……” 　　宗岩这手激将法可谓用得非常成功。 　　欧阳克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的西域美景。一来确实有些不服气对方的自大；二来自从进入王府以来，确实很少找人聊天。这次算是小小地发泄了一下。 　　宗岩站在一边，微笑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欧阳克。他觉得，这才是欧阳克真实的样子，自信，神采奕奕。而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、委屈求全的样子。 　　欧阳克说了半天，意犹未尽的时候，却突然停下来，紧咬牙关，揉了揉膝盖。 　　“怎么了？”宗岩下意识地问道。 　　”是腿疾，又发作了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捶打着膝盖，声音有些发抖。 　　宗岩觉得心里有些不忍。 　　他蹲下来，在欧阳克膝盖处按了按：“是这里疼么？” 　　欧阳克尚未来得及阻挡，宗岩已经在他膝盖处细心地揉捏起来。他用了三分内力，象这种经脉创伤，必会导致淤血堵塞。只有把淤血化开，才能疏通气血，缓解疼痛。 　　“王爷，你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手足无措、诧异之极。 　　随着宗岩耐心地按摩，关节处一股暖流涌过，顿时觉得疼痛缓解了好些。 　　他低着头，看着宗岩按摩时认真的神情，心里微微温暖起来。 　　宗岩回去继续处理公事，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。 　　他总是惦记欧阳克的腿。 　　不知道为什么，对于这个不记仇又有些呆萌的“小毒物“，他现在的感情，好像不仅仅是同情和歉疚这么简单了。 　　对了，王宫里一定有治疗腿伤的上好秘药。 　　”公主，成王爷驾到。“ 　　朵兰正在梳妆，听说宗岩来了，马上满心欢喜道：”快请！“ 　　近来听父王屡屡夸赞他，说他比以前长进许多。不仅勤于公务，而且对于国事有许多新的见解，绝对是可造之材。 　　这次来，难道是向自己提亲的？想到这里，公主就晕红满面。一定不能轻易答应他，除非他答应把那个欧阳克休了才行。 　　朵兰最近听说，小成王最近对这欧阳克越来越好了，不仅为他赶走了侍妾和管家，还把府里许多重要的事务交给他打理。 　　想到这里，她就心中不快，暗暗地皱起眉头。 　　面对眼前娇羞的公主，宗岩心里暗自感叹。如今两世为人，自己对感情之事又多了一层理解。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上一世公主对自己视如路人似的情景。能够同富贵，不能共患难的感情，在这乱世中，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？ 　　他定了定思绪：”公主，我这次来，是为了……” 　　“什么？你要接骨圣药碎玉补，你要它做什么？”当公主听明他的来意，失望之极，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。 　　用来做什么？宗岩有些奇怪，这还用问么？自己府里目前需要此药的，除了欧阳克，还会有谁？ 　　“知道了”公主迅速冷静下来：“过两日，我让宫女给你送到府里去。” 　　(二十五）误会 　　欧阳克听到了府里的传闻，不知为什么，有些事情明明不想知道，却非要让你听到。 　　小成王又去宫里面见公主了…… 　　下人们说，可能不久以后就能听到金王赐婚的喜讯了。 　　以前听到这个消息他会非常高兴，这就意味着他有希望离开成王府。 　　而现在，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。 　　有时候他也会想，离开王府，他能去哪里？白驼山？父亲容不下他，因为他并非亲生；一个人浪荡江湖？叔叔又发了疯，需要他寸步不离的照顾；况且，江湖上，欧阳峰和他的仇家比比皆是，见到他们落了难，足以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打死一千次一万次。 　　所以，他想，可能真的要走上绝路了。 　　门缓缓推开。 　　宗岩走了进来，他看着欧阳克坐在轮椅上，目光空洞地看着茶杯，有些不解。 　　“想什么呢？”他拍拍欧阳克的肩膀：“今日我正好有空，可以帮你按摩按摩。” 　　欧阳克下意识地躲避他的接触：“不需要。” 　　他生硬地道。 　　宗岩愣住了，这些日子，他以为他已经有些了解欧阳克的脾气。小毒物大部分时间都挺好相处的。今日这是怎么了？ 　　他不解地看向对方。 　　欧阳克冷冷地说：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，王爷请回吧。” 　　说完，赌气转过身，不理会小成王了。 　　宗岩愣愣地站在那里，好不尴尬。他觉得对方这通邪火发得有些不可理喻。 　　当下，也没心情说他带来的那个好消息了。 　　宗岩转身就走，走之前撂下一句话：“一会儿，下人会来给你喂药。这药可能和平时喝得不太一样，你配合一下。” 　　欧阳克在心里冷笑。 　　下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走了进来，欧阳克看着他的样子，似乎手上这碗药十分名贵，生怕洒了一般。 　　心中名为希望的东西一旦破灭，很容易破罐子破摔。 　　欧阳克悄悄拿起一个东西，稍一用力，弹向下人的腿。下人身子一歪斜，药竟整碗泼洒到了地上。 　　“欧阳……公子”下人坐在地上，看着滚烫的药汁四处流淌，吓得快哭出来。 　　欧阳克心里莫名快意，突然，他和那名下人的脸色都变了。 　　因为，四处流淌的药汁竟兹滋作响，冒起一股青烟…… 　　这药……有毒？！ 　　霎那间，欧阳克想起了宗岩走时说得那句话：“……药可能和平时喝得不太一样，你配合一下。” 　　果然，是觉得自己多余，想杀了自己啊…… 　　他挥退不知所措的下人，重重地靠在靠枕上，心瞬间冷到了极点。 　　宗岩第108次叹气，之前听下人说欧阳克故意弄洒了药，他差点儿就想亲自跑去指责小毒物一顿。知道这药有多得来不易么？，但仔细一想，之前自己确实有许多地方做得对不起人家，只好忍了。大不了下次进宫找公主再厚着脸皮讨要一次。 　　后来，他听说欧阳克晚饭也没吃，终于坐不住了，决定还是去看看。 　　没想到小毒物任性起来也真够让人头疼的。 　　欧阳克用手指缓缓磨擦着匕首，面色淡漠。 　　为什么之前没被石头压死呢？他想，或者被杨康刺死？果然还是该死吧？老天都看不下去了。他冷笑，既然不配活在这个世上，那我就替你们所有人解决这个麻烦。他翻转手腕，把锋利的刀刃对准心口，正要用力刺下去。 　　突然，听到脚步声。 　　下一刻，宗岩推门走了进来。 　　他看着欧阳克低头不理他，有些无奈。笑了笑，拖把椅子在床前坐下：”这些日子公务的确有些繁忙，有些地方没注意得罪了公子，还请公子切勿见怪。“ 　　欧阳克笑了笑：”大人言重了，对于我这种该死的人，何谈得罪不得罪的。“ 　　宗岩有些意外，他看了欧阳克一眼，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。这很奇怪，欧阳克是性情中人，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，很少出现这种神情。 　　他顿了顿，还想说什么，欧阳克却打断了他。 　　他搬出一摞账本：”王爷，这是我这些日子整理出的账册，你可以看看，记得以后请一个放心的管家。“ 　　说完，他又拿出一封信，看着那封信，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舍。 　　他把信放下，叹了口气：”这是给我叔叔的，王爷要是不嫌麻烦，可以把信带给他。告诉他，欧阳克这一世没什么出息，让他丢脸了……” 　　宗岩终于觉察出不对劲，怎么感觉好像是在交待后事？ 　　想起这段日子，自己对他不敢说全心全意，可也算是用心照顾，感觉两人的关系也和睦了不少。可是，这种距离骤然又拉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？难道说，欧阳克因为腿疾而绝望，产生了轻生之念？ 　　宗岩仔细想了想，缓缓开口道：”其实欧阳公子不必过于心急。前些日子，我托公主从宫里带出秘药，听说对于治疗腿疾有奇效。可惜洒了……不过没关系，我再求她便是，倒是欧阳公子，且放宽心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整理账目的手顿了顿，莫非…… 　　思索片刻。他又把信轻轻地放在了那一摞账册之上。算了，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。他吐了一口气，靠在太妃靠枕上，目光萧瑟地落下。 　　沉默良久，宗岩觉得气氛有些尴尬，他摸了摸鼻子，准备告辞。内心却还有一丝不舍，说不清什么缘由。他走到欧阳克身边，把被角小心地掖了掖：“秋天到了，小心着凉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，心里猛地一悸。终于弱弱地开了口：”王爷……” 　　宗岩回头，看着他探询的目光，低下头，暖暖地一笑：“欧阳公子，本王不会说大道理，只是想劝公子一声，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。 　　过去种种，譬如昨日死；今日种种，譬如今日生。公子既然到了我的府上，我就有责任照顾好公子。何况，于今觉得和公子……也算投缘。公子废寝忘食清查帐目，为本王着想；本王也自当投桃报李，照顾公子，把腿伤养好。这样，难道不好么？“ 　　他看着欧阳克，目光真诚。 　　欧阳克看了他一眼，却又低下了头，他的目光有些游移，手却紧紧攥住了被角。 　　宗岩笑了笑：”欧阳公子，先歇息吧。我这就到宫里去，求见公主，求她再赐份秘制接骨药。“ 　　欧阳克的手摩挲着棉布的被面，心如乱麻一般。可是有一点儿他很清楚，他的心，又有些微微地活了。 　　这一刻，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。 　　可是，这却是他天性中的一部分。 　　看到一点点儿希望，就不会放手；遇到一点点儿温暖，就不会撒手。 　　“王爷，请留步。” 　　(二十六）乐趣 　　“岂有此理！”宗岩一脚踢翻一个贵妃几，不解气，又把手里的茶盅砸了个粉碎。 　　刚才他气呼呼地进宫面见公主，还和公主吵了一架。 　　闹得人仰马翻，到现在气还没理顺。 　　不管如何，在宗岩知道公主在药里下毒这个事实以后，就对公主彻彻底底死了心。 　　朵兰公主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，伏在几上哀哀哭泣，周围围了一堆宫女解劝。 　　突然她抬起头，擦干泪水，恨恨地说：“越得不到的，本公主越要得到。宗岩，你别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。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驸马！” 　　接骨圣药事件以后，成王府算是安静了一阵子。底下的人风传，小成王宗岩必是被小毒物欧阳克下了迷魂药了。做的事和以前截然不同，判若两人。 　　宗岩没时间搭理这些传闻，他已经把府里的事务统统交给了欧阳克管理。而自己，则全身心地投入到军务里，前世，国破家亡的场景历历在目，他知道，如果要挽救家国，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。 　　金王对宗岩在朝廷议会上提出的“金宋联盟”的提议很是欣赏。当然，这一大胆提议也遭到了不少权臣的反对，但反对者也提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对付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。 　　而且，最近，小成王宗岩发现了新的人生乐趣。 　　就是调侃逗弄小毒物欧阳克。 　　就比如现在 　　他递给欧阳克一个桃子，欧阳克微微一讶，不过还是接了过来。在手中摩挲许久后，放在嘴边吃了起来。 　　其实，他那一刻想起了黄蓉，当年也是给了他一只桃子，他还欣喜若狂，谁知却是有毒的。 　　他看了一眼宗岩，不知为什么，感觉他邪气的一面和黄蓉颇为相似。 　　难道这也是在捉弄自己？ 　　心里这么想，却还是犹疑地吃了起来。 　　宗岩发现特别爱看欧阳克吃东西，怎么说呢，感觉象小松鼠在啃栗子，不能更萌。 　　在他心里，小毒物几乎和小萌物划上等号。 　　看着欧阳克两手捧着桃子吃完，他又准备再递过去一个梨子，三思一下忍住了。怎么感觉象投喂小动物似的？实在有失体统。自失地笑了笑，把梨子送到了自己的嘴边。 　　宗岩一边翻看府里最近的账目，一边对副管事嘱咐：“欧阳公子刚掌管府中事务不久，他性子比较直……”说到这里，他脑海中浮现出欧阳克有时露出的傻乎乎的笑容。会心一笑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人也不聪明。你们如果敢联合起来欺负他，让我知道，托雷就是你们的下场。” 　　副管事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，欧阳克还不聪明？可能只对着你一个人犯傻吧？王爷。 　　自从他担当管家以来，翻看往年账目、核对府内冗余人资、查访下人资历品行。那使的可是雷霆万钧的手段，就没见过他含糊过。性子直……倒是有一点儿，但架不住办事利索，想一出是一出，这些日子，已经把府里里外翻腾了个遍。而且，对那些犯错的下人，没见他怎么心软过。 　　所以，王爷，您到底是哪来的错觉？觉得小毒物温和善良有点傻的？ 　　(二十七）比武大会 　　大金每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就要召开了。 　　这比武大会，其实就是为大金储备人才用的。一般如果在比武中甄选出不错的人才，都会输送到战场上，做未来的将领培养。 　　宗岩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，王孙贵族都坐在看台四周。，一般这种大会，女人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。所以，王府家眷之类的自然也不会带出去。 　　宗岩拿到请帖的时候仔细研究了一下，要不要带欧阳克参加？ 　　说实话，现在他和欧阳克的位置比较尴尬。欧阳克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。但是，自己出席活动到底要不要带他呢？ 　　都带女眷的，带他不合适；都不带家眷的，那带着他又算怎么回事？ 　　说到底，还是要怪老王爷和欧阳克的爹。随随便便结这么一档子亲算怎么回事？ 　　宗岩最后还是着人去请欧阳克，也不能让他天天憋在府里吧？ 　　到了出行那天，欧阳克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，腰间系着犀角带出现在宗岩面前。宗岩打量了他几眼，微微一笑，这样带出去貌似也不丢人。 　　没注意过，小毒物挺一表人才的。 　　欧阳克有些在意地随着王爷的目光重新打量了自己一下。他对大金的风俗还不是十分明了，自从知道这次王爷要带自己一起出去以后，他就十分重视。这身行头也是再三才挑出来的，王爷这种目光，莫非是不妥？ 　　到了地方，宗岩径直走到一处空着的方桌前坐下。前面正对着的，就是比武的场地。各府遴选出的勇士、高手纷纷在这里集结。 　　欧阳克站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。他看见宗岩坐在那里，并没有招呼他的意思。咬紧牙关，走到宗岩身边，准备学着对方跪坐下去。 　　宗岩瞥了他一眼，拦住他。 　　“你”他指着仆从：“给他拿个软凳。” 　　仆从拿来软凳。 　　宗岩淡淡地说：“别跪着了，坐在这吧。” 　　欧阳克心里微微一暖，王爷心细，知道他的腿，根本不可能跪坐在这里。 　　比武开始，勇士、高手分对在场中比试。 　　而对面坐着的贵族，则注意力放在看台上，对着宗岩欧阳克这边指指点点。 　　宗岩也是耳朵太过好使，这边的话语听了个七七八八。 　　“那个人，是不是成王新纳的王妃？” 　　“可不是，居然是个男人，还好意思带出来抛头露面……” 　　“真的！你别看他长得清清秀秀的，听说还是个淫贼……” 　　“哼，就这样的货色，只有成王自己还当成个宝贝。本王上次向他借来玩玩都没肯。八成是瞎了……” 　　最后一声明显是刻意大声传入二人耳中的。欧阳克低下头，他有些后悔来到这样的场合。 　　”咔嚓“一声脆响，宗岩手中的酒杯被捏得粉碎。他转过身：”福王殿下，背后这么议论别人，是不是不太妥当 ？“ 　　福王斜乜着宗岩：“本王说得出，不怕人听到。本王说得哪一句是假的？在座诸位都知道，成王殿下你娶了白驼山少主，就是个笑话。男人嘛，最多只能做个男宠，上不得台面。你娶也就罢了，还一定要带出来抛头露面让大家堵心。我还说不得了？” 　　“你……”宗岩准备上前，衣摆却被人拉住。 　　欧阳克拉住他的衣角：“王爷，要不，我还是回去好了……” 　　“你看，他多有自知之明。”福王张狂大笑：“除了武功出挑一些……却还是个瘸子。我说成王爷你什么时候眼光这么不济了？” 　　欧阳克攥紧拳头，又松开，他冷冷地看着福王，他小毒物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。 　　自从了王府，他委屈求全、一忍再忍。可现在，连这种肮脏的胖子也想欺负到他头上，他不介意给这些人还以颜色。 　　”哟，小美人还生气了？“福王笑了起来：”怎么？想比试比试？“他点了一下下巴，从身边走出一个壮如铁塔似的人：” 这是本王亲自遴选出来的猛士，最擅长摔跤，让我们也来见识一下欧阳公子的独门绝技。“ 　　宗岩冷笑一声，护在欧阳克前面：”太欺负人了吧？欧阳公子有腿疾你们不是不知道。这样比试，即使赢了，也胜之不武。这样，本王代替他和你们所谓的高手一战。如果本王赢了，麻烦你们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，别象个娘们似的，说长道短。“ 　　福王目光变得阴冷：”可以，成王千金之体，居然也舍得为美人冒险。本王十分佩服，但丑话说在前面，比试之中，难免会磕磕碰碰。如果不小心伤到王爷，王可也怪不得别人。“ 　　宗岩哼了一声，脱下外套扔在一旁。 　　“王爷，还是我来吧”欧阳克拦住宗岩，宗岩一挥手，把他推坐在座位上。 　　这个福王找来的高手，浑身都是肌肉，明显是那种使蛮力的人。宗岩心里暗暗盘算，看来要赢这种人，必须得使巧力。 　　“喝”大汉狂呼一声，冲了过来，宗岩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，他向旁边一闪，堪堪躲了过去。 　　大汉双掌一挥，又逼了过来，宗岩看他手心发黑，心念一动：听说有人练得是毒杀掌，手心里淬了□□，被拍到的人，不出一个时辰，就会毒发身亡。不管怎么说，一定得躲过他的双掌。 　　这样一来，宗岩瞬间处于劣势。 　　大汉双掌生风，呼呼地向宗岩使出好几招。宗岩躲着他的掌风，看他下盘似乎不稳，瞅中一个空隙，扳着大汉的腿，把他扳倒在地。大汉双手袭来，宗岩向后飞去，好悬躲过了这一掌。 　　欧阳克凝神细看，他是惯于使毒的人，一来二去也看出了不对。他在袖中偷偷摸出两枚金针，一边仔细地看这两个人的打斗。 　　宗岩看出这个大汉身形不是很灵活。他绕到对手的身后，突然跳到了对方的背上，在对方还未有反应之际，用胳膊紧紧勒住大汉的脖子。大汉的脖子被勒，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掰，宗岩用肘击大汉的腋下空门。大汉中招，双肩一阵酥麻，手就垂了下来。宗岩称此机会，一阵乱拳，拳拳击中大汉的空门。大汉一阵抽搐，仰天喷出一口鲜血。欧阳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。 　　大汉跪倒在地，宗岩眼看胜负已分，准备走上看台。突然，大汉双目圆睁，眼瞳中似冲了血一般，旋风般站了以前，一脚踢向宗岩后背。宗岩猝不及防，被踢靠在了开台边上。那大汉又狂吼着挥舞双掌，向宗岩扑了过去。 　　欧阳克当机立断，金光一闪，两枚金针一左一右地扎在了大汉的双肩之上。按说这个时候，两处关键穴道被点，且金针之上也淬有剧毒，大汉应该伤重倒地才对。但大汉依然径直向宗岩扑去。 　　傀儡术！欧阳克顾不得反应，当下跳下看台，向宗岩处飞去。 　　却见一片血雾在眼前散开。 　　关键时刻，宗岩甩出独门暗器——“血滴子”。这是几个江湖术士给他研发的，套在人的头上，再一收紧，这个人的头，顷刻之间就会化作血水。 　　大汉摇晃的身子在宗岩面前晃了两晃，最终斜倒下去。宗岩挣扎着站了起来，欧阳克上前，准备扶住他，却被宗岩一把推开。 　　“谁还来？谁还敢来？！”宗岩一身鲜血、满面戾气地站在比武场上。 　　全场鸦雀无声，宗岩此刻就像个煞神，立在场中。 　　突然，他喉管一腥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，人也倒了下去。 　　宗岩睁开眼睛，只觉得浑身无力，那个大汉那一脚算要了他半条命。 　　他觉得嘴里苦苦的，眼前似乎有人影在晃。仔细一看，却是欧阳克。 　　他有些意外。欧阳克端着药碗，手足无措地坐在他身边。 　　“府里下人哪去了，怎么是你给我喂药？”宗岩勉强想支撑起身子，事与愿违，又一下重重栽到在床上。 　　“王爷”欧阳克连忙去扶他：“你这次受伤是因我而起，我……” 　　“别多想”宗岩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：“那个福王我早想教训他了，你怎么说名分上也算我的王妃。我要让他明白，我成王也不是吃素的。” 　　欧阳克眼中亮了一亮，嘴角微微上挑。 　　“好，王爷。来，先把这口药给喝了。”宗岩病着，无力抗争。眼睁睁地看着欧阳克把他最不爱喝的药全给他灌了进去。 　　(二十八）惧内 　　最近前线战事告一段落，许多平日相熟的同僚归来。几个王孙贵族难免会找各种由头轻松轻松。 　　就比如今晚，旭王爷纳妾。宗岩象往常一样，着下人通知账房，准备五百两银票。这种场合，喝喝花酒，再叫几个相熟的美人，给些赏赐什么的，应该足够了。 　　他换好行头，叫侍从准备好马车，看见阿成匆匆忙忙从账房处跑了过来。 　　接过银票，五十两？ 　　瞪大眼睛，仔细确认了一遍：确实是五十两…… 　　他怒视阿成，这小子越来越离谱了。 　　阿成不敢正视宗岩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我问过帐房了，账房说，欧阳公子的吩咐，王爷出门用不了那么多钱……五十两就够了……” 　　宗岩倒抽一口冷气，五十两怎么够？ 　　他话没说出口，阿成又接着说：“账房处还说了，这五十两是大人一月的零花……” 　　宗岩勃然大怒：“凭什么？本王是这王府的主人！现在居然克扣到本王头上了！简直岂有此理！” 　　”五十两不够吗？“欧阳克貌似很无辜地看着宗岩宗小王爷。 　　”当然不够“宗岩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，太医说了，欧阳克身体不好，受不得刺激。因此，气势上就已经弱了好几分。 　　”你看，在大金，不管是哪个府的王爷。每个月，没个几千两银子怎么应酬？“ 　　”可是，每月应酬的费用，我已经单另立了出来啊。“欧阳克打开帐本，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：”这个月旭王纳妾，随礼两千；梁将军得子，随礼八百……“ 　　宗岩的目光，一不小心就注意到了欧阳克细腻修长的手上，手真好看，他心里默默想着，心思已经拐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…… 　　“所以说，五十两银子相当平常人家一年的费用。王爷仅做一月支出，已经很够了。”欧阳克语重心长地总结。 　　“可是……”宗岩很想说，他平日的零用大部分都用在喝花酒、逛青楼上了，可就是说不出口。 　　欧阳克象是猜到他要说什么：”万花楼那种地方，王爷还是少去为好。“说完，垂下眼睛，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。 　　“对了!”宗岩突然想起来什么，又兴奋起来：”前日大王奖励我进谏有功，赏赐金银珠宝两箱，应该算我的吧？“ 　　欧阳克笑道：“王爷提醒得及时，那两箱珠宝我先记下，到时一并入帐。” 　　“你……”宗岩想掀桌子。 　　但心里声音又马上提醒：不能刺激他，他身体不好…… 　　那还怎么商量？ 　　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。 　　欧阳克看着他的背影，微微一笑，说不出的好看。 　　翠红楼里，几位王孙贵族依红眠翠，好不风流快活。 　　杯来盏往，无非就是庆祝枢密使家又添新丁之类凑出来的由头。 　　“怎么没见到小成王，平日他不是最喜凑这种热闹的么？” 　　刚从前线回来的徒单将军环顾四周，没看见宗岩的身影，好奇地问道。 　　枢密使梁子兴笑了笑：“说是最近府里节约开支，该省则省。听说他现在每个月只有五十两银子的应酬费用，所以就不来了。” 　　徒单将军听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：“为什么？” 　　福王冷哼一声：“还能为什么，惧内呗” 　　另一边的镖骑将军一下子有了聊兴：“我听说了，他自从娶了那个什么白驼山少主，简直象变了个人。先把侍妾休了，又把整个府邸交给那人打理。不会真的是上心了吧？这男人……难道真的比女人好？” 　　“哼”福王再度冷哼：“他那是走火入魔了。本王府上十几个男宠，你见本王对谁上心过？他现在应该正在兴头上，等过了这个新鲜劲，本王就能用几个美女把那个欧阳克换过来。你们信不信？” 　　宗岩最近由于……众所周知的原因，所以应酬少了许多，他只有把多余的精力全部投放到最关心军务上。 　　说起来，他最近练兵成效还是很明显的。 　　看着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，矫健有力的动作。 　　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，但很快就消失了。 　　他知道，要对付战场上越来越凶险的局势，仅仅这样，是不够的。 　　(二十九）金宋联盟 　　他从练兵场回来。 　　老远看见了福王的车驾。 　　宗岩厌恶福王得紧，但没办法，表面功夫总还要做到的。 　　福王走下车栾，宗岩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福王拱了拱手。 　　福王倒是笑容满面的样子。 　　他伸出肥得流油的手：”成王，我们借一步说话。“ 　　”听说，’金宋联盟‘的谏议是你提出来的？”福王掏出手帕擦了擦油嘴。表情是一种少见的严肃。 　　“就是不才在下，敢问福王殿下有什么指教？”宗岩把不满直接摆在了脸上。他对这个好色殿下是一点儿好感也欠奉。 　　“许多朝臣都不同意，皇上也很是犹豫，你不知道么？” 　　福王抛出致命问题。 　　宗岩无语，这正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。 　　“其实，目前来说，’金宋联盟‘的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提议。我举双手赞成。但是，皇上之所以犹豫不决，我猜也是由于大宋皇帝的态度不明了。所以，必须有个明白人，把联盟的必要性传递到大宋皇帝的那里，让宋皇帝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。” 　　宗岩点点头，福王说得很在理。 　　他疑惑地看着福王，这不像是一个平日只会花天酒地的王爷能说出来的话啊？ 　　福王呵呵笑了：“本王毕竟是完颜家族的人，家族的兴衰荣辱不可能不影响到我。现在，大金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下，我就是想沉溺酒色也踏实不了。所以，成王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。” 　　宗岩暗自感叹，想不到这个福王大是大非面前倒还有几分清醒。 　　福王沉吟一下：“皇上那边我会去说，你准备一下，我会尽力帮你促成联盟计划” 　　宗岩也倒不矫情，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。 　　“如此，谢过福王爷。” 　　“另外，”福王堆起猥琐的笑容，“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正事了。” 　　还有正事？宗岩微微一怔。 　　“福王请说。” 　　福王啪啪拍了两下手，从身后的大轿子中袅袅婷婷地走下两位美女，两位美女长得香娇玉嫩、妍姿俏丽，难得的是，居然还是一对双生子。 　　宗岩只觉得有些目眩神离。 　　“福王爷，你这是……” 　　福王笑呵呵地说：“这是前几日，别人送我的一对绝世美姬，我还没有动过……” 　　宗岩皱起眉头：”和我有什么相干？“ 　　”只要你同意把欧阳克送我，这对姬人就给你了。” 　　福王色迷迷地笑地见齿不见眼。 　　宗岩转身就走。 　　“老色肧”他咬牙切齿地骂道。 　　”王爷，你最近时间在忙些什么？“欧阳克把一杯参茶放在了宗岩的桌子上。 　　宗岩对他微微一笑，手里的活却没有停下来：”我在绘制一幅图，到时候如果金宋联盟，这张图就能派上用场。“ 　　”金宋联盟？“欧阳克有些懵，要知道，大金和大宋从来都是敌对的，再加上一个蒙古虎视眈眈。以前，他在完颜洪烈府上做幕客的时候，对这些也略知一二。 　　”蒙古势力越来越强大，而金宋两国多年交战，实力已经严重下滑。现在其实已经形成了黄雀捕蝉、螳螂在后的局面。如果两国在这么战下去，最后便宜的也只能是蒙古。所以，现在我准备向大王进谏，如果大王能采纳我的谏议，才不枉我生为大金子民一场。“ 　　”哦“欧阳克看着宗岩认真布阵的样子，不禁有些入迷。宗岩认真做事的样子，的确给人一种很安稳的感觉。何况他现在策划的，是这么一件大事。 　　欧阳克觉得跟宗岩相处越久，越能发现意外之喜。以前，他一直以为宗岩有些自私，把功名利禄放在第一位。 　　”参茶有些凉了，我再去热热。“ 　　看着小毒物的背影，宗岩微微一笑，怎么感觉有种贤妻陪伴身侧的感觉？ 　　两日后，成王府接到一道密旨。 　　着成王进入大宋境内，秘密联络一些和大金亲近的宋臣，说服宋帝同意“金宋联盟”。即日出发。 　　(三十）暖 　　“我就说，不用你来，你偏要跟来，现在好了吧？“ 　　接到密旨后，宗岩即刻出发，没想到小毒物也要跟着一起去。 　　碰巧这一段车马难行，只有走山路，背小毒物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宗岩身上。 　　”……对不起，我拖累王爷了“ 　　宗岩心里暗自发笑，他就是想逗逗小毒物。不用看他也知道，现在小毒物肯定是嘟着嘴，闷闷不乐的样子。 　　”怎么会？我背得心甘情愿。“ 　　他拉长声调。 　　欧阳克脸上立刻多云转晴，胳膊环绕着交扣在了宗岩胸前。 　　宗岩当下心跳漏跳了几拍。 　　一定是赶山路太急了，他想。 　　车马兼行，十几天后，一行人马终于赶到了大宋郊区。 　　方圆十里只有一个落脚的客栈。 　　”两间上房“宗岩拿出银子。 　　小二歉意地说：”这位客官，我们今儿客满，只剩一间了。“ 　　宗岩皱了皱眉头，看看欧阳克：”你住吧，我和他们挤一挤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低下头：“王爷是否介意和我同住一间房？” 　　”不会“宗岩连忙否认，他只是不太习惯和一个男人同住一间而已。 　　整顿好各自的行李后，两人坐在尚算整洁的天字号上房内都有些尴尬。 　　已近子时，宗岩打破沉默：“太晚了，我去叫小二打盆热水，你洗洗睡吧。” 　　欧阳克沉默地点了点头。 　　宗岩下楼找随从商量第二天的行程。 　　等回到上房的时候，正好看见欧阳克坐在椅子上，地上放着一个盛着热水的盆子，他正费力地身子前倾，准备脱下右脚的鞋子。由于腿伤的缘故，他气喘吁吁，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。 　　宗岩呆了一呆，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。 　　那一瞬间，他心疼了一下。欧阳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承受着一些怎样的痛苦？ 　　他下意识地拦住欧阳克，捋起袖子，把欧阳克的腿放在自己的怀里，再小心地脱下他的鞋子。欧阳克“哎”了一声，就见宗岩已经把他的双脚小心地放在了热水之中。那一刻，他确实是呆住了。没想到身份尊贵的宗岩竟然会这样做。 　　宗岩把他的双脚放在盆里后，又向上撸了撸袖子：“下次这种事招呼我一声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……” 　　终于反应过来的欧阳克身子都僵住了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：“王……王爷，你别……这样……”他伏下身去拦阻，被宗岩一挥手给阻止了：”大男人家，不用扭扭捏捏的。“ 　　宗岩细心地把热水撩在脚面上，温柔地帮欧阳克洗脚。他看见欧阳克右脚脚面青筋凸起，有几分狰狞，这应该是瘸腿导致血脉不流通导致。他的手顿了顿，克制住心里涌上来的一丝不忍，万分呵护地在对方脚面上揉搓。时光似乎静止在这一刻，欧阳克先是十分惊愕，片刻之后，他看着单膝跪地小心地为他洗脚的人，眼神渐渐变得温柔，嘴角微微上扬，有些害羞地低下头。 　　烛光下，这一场景竟有几分旖旎。 　　两个人挤一张床，的确比较暖和。 　　可是，怎么会这么暖和呢？宗岩觉得身边好像有个火炉，温度简直是直线上升。欧阳克的发丝轻轻地撩着他的鼻子，一种淡淡的青草的香味很舒服的沁入心脾。 　　真暖和……这是宗岩睡着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。 　　一夜只觉得迷迷糊糊睡得特别舒服。 　　外面突然有人敲门：“大人，赶路了。” 　　宗岩猛地惊醒，他觉得周身很暖和，尤其是怀里。仔细一看，他居然搂着欧阳克，对方睡得还挺香，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。宗岩感觉自己温香软玉搂着很是惬意，下一刻却猛然清醒。他猛地松开欧阳克，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：”醒醒！欧阳公子！“ 　　（三十一）故人相逢 　　几人到了临安。 　　宗岩让随从把自己的拜贴给需要联络的几名宋臣送了过去。 　　有几位居然是福王的老友。 　　宗岩有些感慨，果然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。 　　对福王，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以敌还是友的立场看待。 　　又到了客栈，照例商量住宿的问题。 　　大宋都城的客栈，空房还是很多的。 　　宗岩心里莫名其妙小小失落了一下。 　　“客官，要几间？”小二殷勤地问道。 　　“两间”宗岩回答。 　　欧阳克：“一间” 　　宗岩诧异地看向他。 　　”能省就省，都是钱……”小毒物嘟着嘴低下头，把玩手里的扇子。宗岩忍俊不禁，自己身边这位，真是太可爱了。 　　拜访完御史言官陈大人，两人找了一间清雅的酒楼，找了个临窗的位置欣赏大宋的街景。 　　欧阳克的眼神，无意间突然定格在了雅间的某个位置。 　　宗岩觉察到他的目光，回头一看。 　　不远处，坐着一对璧人。 　　那名女子，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，却难掩少女的绝色风韵，形容十分娇俏可爱。 　　“那是……”宗岩疑惑地问道。 　　欧阳克低下头：“没什么，有些眼熟罢了。” 　　那名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，抿嘴一笑，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。 　　她敲了敲欧阳克面前的桌子：“小毒物，怎么，装作不认识本姑娘啦？” 　　没礼貌，宗岩心里默默地说。 　　不知为什么，他直觉上对这名娇俏的少女好感欠奉。 　　欧阳克似乎并不敢看这名女子，眼神四下乱飘，无处着落。 　　“蓉儿，好久不见了。”他诺诺地说。 　　那名叫蓉儿的女子，自然就是欧阳克曾死心塌地追过的黄老邪的独女——黄蓉。 　　黄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宗岩和欧阳克中间。 　　她转了转眼珠：“咦，小毒物，你以前的那些姬人呢？怎么不见了，这位是，你的夫君？” 　　宗岩看到欧阳克窘迫到整张脸变得通红，沉声道：“在下宗岩，你可是黄蓉黄姑娘？” 　　“哟，看来小毒物和你说起过我嘛。对了，你认识穆念慈和程瑶迦姑娘吗？” 　　宗岩一头雾水：“不认识……” 　　“回头介绍给你认识，她们和小毒物可打过交道，让她们给你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的风流韵事。” 　　欧阳克的嘴唇微微颤抖，他有些紧张地望向宗岩。 　　那边那个少侠模样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。他上来憨厚地向两人行了一礼，责怪道：“蓉儿……” 　　黄蓉轻轻一哼，扭过头去。 　　”这位，莫不是郭靖郭巨侠？“宗岩眼神微微一亮，郭靖是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人物，如果能得到他的助益，这一趟也算没白来。 　　两人自我介绍后，便攀谈起来。 　　黄蓉看小成王和她夫君聊得似乎很投契，撇了撇嘴：”小毒物，我们到那边聊聊罢。“ 　　”你们到临安来做什么？不会又打什么坏主意吧？“黄蓉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，一年多没见，他似乎沉稳了许多。 　　欧阳克看了看那边聊得热闹的宗岩和郭靖，思索了片刻：”我们来这里，是为缔结‘宋金联盟’”。 　　黄蓉拉长声调：“大金现在不行了，又上赶着和我们结盟了？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，不成，不成！” 　　欧阳克略微严肃道：“蒙古现在越来越强大，宋的国力绝不能相抗衡。现在大宋和蒙古结盟，对付大金，貌似是占了上风。可是你想过没有？等大金灭亡了，羸弱的大宋国力，如何对抗来势凶猛的蒙古铁骑？唇亡齿寒，这个道理，以蓉妹妹的聪慧，不会不明白罢？” 　　黄蓉明显怔了一怔，思索片刻，反驳道：“照你这么说，如果宋金结盟。那等大金强大了，是不是也会吞并大宋？” 　　欧阳克笑了笑：“至少现在，两国国力一般，也就是说，对于金和宋来讲，机会是均等的。大宋强大需要时间，大金又何尝不是？可蒙古国力强出你我许多，他会给我们时间么？” 　　黄蓉张了张嘴，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。 　　这个问题，其实她私下里也考虑过，但是，靖哥哥毕竟是在蒙古长大的，感情上可能不会轻易接受与蒙古为敌。 　　没想到，分别的时间不长，眼前的欧阳克一本正经筹谋划策的样子，居然完全不似过去的那个淫贼的形象。 　　黄蓉偷偷打量着欧阳克，眼神亮了一亮。 　　宗岩无意中向这边看了一眼，看见欧阳克和黄蓉有说有笑的样子，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皱。 　　(三十二）吃醋 　　“这几天就先住这里吧。”宗岩抬头，看着“赵王府”三个大字。这里是昔日完颜洪烈的府邸，如今，他们父子早已命归黄泉。只是府邸还是作为大金的使者驿馆保留了下来。 　　欧阳克的眼神有些黯然。 　　他曾在这里做过短时期的幕僚，最后却被这里的少主人一刀插在胸口结束了这不堪的缘分。 　　宗岩回头看到欧阳克的神情，一扶额头，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。 　　“算了，我们还是住客栈吧。” 　　“没关系”欧阳克释怀一笑：“都过去了，客栈人多嘴杂，还是住这里保险一些。 　　闲来无事，两人一起到临安最繁华的地方逛街。 　　”春风阁“ 　　宗岩抬头，看见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。 　　当下有些心神荡漾，听说这里是一个有名的烟花之地。既然都撞上了，何不进去消遣一番？ 　　他转头笑向欧阳克：”欧阳公子，既然到了这里，我们何不进去见识见识？“ 　　”好……“欧阳克报之一笑，右手却紧紧攥紧了手中的扇子。 　　宗岩给青罗姑娘斟了一杯酒：”姑娘，这酒，你就替本王喝了罢。“ 　　青罗媚眼如斯地接过酒：”谢王爷“ 　　欧阳克在对面死死地攥住扇子，感觉扇子又快被握断了，他的脸色阴沉，连一边的陪酒姑娘都吓了一跳。 　　突然，他笑了，笑得春光明媚。哼，玩女人，谁不会 　　他拥过左手的美女：”美女，你好香啊。“又一把抱住右手的美女，作势欲亲：”美人儿，来，亲一个。“ 　　宗岩看着眼前这一幕，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，连酒杯里的酒都品不出滋味了。 　　”公子，“宗岩身边的姑娘娇笑着：”我……喂公子喝一杯“说完，饮下一杯酒，却不咽下，噙着向宗岩送了过来，这是妓院常用的伎俩，叫皮酒，其实就是变相亲嘴。 　　宗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，那姑娘已经凑到了身边。 　　”宗岩，你不要太过分！“ 　　一声脆响，欧阳克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掷在了地上，想了想，似乎是不解气。站起来，将一桌酒席尽数掀翻在地。宗岩幸亏躲得快，否则非得溅一身酒水。 　　在女人们的惊叫声中。宗岩也一腔怒火。好心好意带欧阳克逛这座有名的青楼，原想大家都是男人，逛逛青楼很正常啊。 　　谁知道对方这发得什么疯？ 　　他怒视着对方，欧阳克回瞪回来。宗岩居然感觉到一点儿心虚，他摸了摸鼻子，低下头。 　　欧阳克哼了一声，转身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，他腿脚本来就极不便，上楼都是宗岩帮忙搀扶的。不过，盛怒之下，他也顾不了许多，扶着墙，就这样准备下楼。 　　宗岩慌忙上去搀扶，被欧阳克一把甩开：”陪你的青罗姑娘去！“说完身形一晃，差点儿摔倒。 　　宗岩赶紧扶住：”我说，好端端地，生什么气……” 　　招呼下人送怒气未消的欧阳克回了后院，宗岩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。其实，他隐隐约约有点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，只是还不敢相信。欧阳克，好像是在吃醋。吃谁的醋？难道是吃他的醋？ 　　可是，他们都是男人，怎么会有这种事？ 　　可是，刚才欧阳克和那个酒女状似亲昵的时候，他心里也不好受，这又是怎么回事？ 　　难道说……他喜欢上那个“小毒物”了？ 　　其实，自从知道自己会娶欧阳克以后，他以为两个人都明白，这无非是一场闹剧。是长辈为圆当年的指腹为婚的誓言的不得已之举。最终，他们还是要各自娶亲生子，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。 　　可是，想到这里，心里头涌上来的莫名酸楚又是怎么回事？ 　　他呆呆地在花园里站了很久…… 　　（三十三）试探 　　欧阳克看着烛火默默出神。 　　以前，他见了美女就会心生喜悦，有一种很强的占有的欲望。 　　可是，那天，他在春风阁里，对身边的美女却意兴阑珊。他最在意的，反而是对面的宗岩，看到他和身边女人调笑的样子，他的怒气真是克制不了。 　　怎么办？ 　　他从来学不会克制自己的感情，傻乎乎地一厢情愿地就这样付出了，可对方貌似一点儿都不知情的样子。难道又要象以前那样…… 　　他揉了揉酸痛的膝盖。 　　以前浪迹花丛的时候，不是不羡慕别人那种一生相守的感情。看到了黄蓉，他以为找到一生唯一了，甚至还急不可耐地遣散了身边的姬人，结果却落到了成为废人的结果。这一次，如果还是这样…… 　　他眼前，浮现出的却是宗岩在山路背着他，放下王爷的尊贵为他洗脚，甚至比武场上为了他与别人以命相搏…… 　　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啊。 　　为了这样的感情，就算是错误的，他还是愿意再飞蛾扑火一次…… 　　想着想着，欧阳克痴痴笑了起来。 　　盘点收到回帖的几位大人，宗岩皱起了眉头，除了其他几位大人对金提出的“宋金联盟”态度暧昧以外。御史中丞吴知远则明确否决了这个提议，还态度强硬地说，如果有人上书宋帝，他一定会据理力争、当面反驳。 　　吴知远这个人，宗岩和他打过交道，还是比较了解的。此人贪财好色、贪生怕死。这次态度这么坚决，应该是拿了蒙古更多好处，所以站在宋蒙联盟这一边，积极支持打击大金。由于他职位比较显赫，所以，许多之前可拉拢过来的宋臣，态度自然也就摇摆不定。 　　要不？就拿更多银子来贿赂吴知远？可是，谁知道此人以后还会不会动摇？ 　　宗岩为此事头痛之际，突然发现，有两日没见到欧阳克了。自从上次春风阁一事，欧阳克似乎还没有消气。 　　想曹操曹操就到。后院门打开，欧阳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，宗岩注意到他脸色煞白，嘴唇还有些发青。 　　怎么回事？生病了？ 　　宗岩打算关心一下对方：”欧阳公子，你……” 　　却见对方理也没理他，嘟着嘴走了。 　　宗岩苦笑，小毒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，这一看就知道是余怒未消。 　　“王爷，吴知远吴大人求见。”阿成禀报。 　　他怎么来了？宗岩很是诧异，不是摆明了态度要与大金为敌的吗？ 　　吴知远的脸色很不好看，他捂着胸口，咳嗽两声，缓缓坐了下来。 　　“成王爷，想不到你为了达到结盟的目的真是不择手段啊？”吴大人一脸讽刺。 　　宗岩更诧异了，他沉住气：“吴大人这是何意？” 　　吴知远摆了摆手，有气无力地说：“罢了罢了，本官也不对王爷打机锋了，知道王爷手下能人异士居多。你把解药给我，我这就联盟一事上书朝廷。” 　　宗岩听到解药二字，微微一怔，他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。 　　他笑着对吴知远说：“吴大人说笑了，自然是你先上表朝廷，我再叫人把解药给你。否则，谁知道解药是真是假？吴大人，你说是不是？” 　　吴知远怒而拂袖：“算你狠！” 　　他起身欲走，想到什么似的回头：“不过昨晚给本官下毒的那个刺客也没落下什么好，还是被本官的侍卫补了一刀。奉劝王爷以后不要再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，别弄得失了面子。哼！” 　　宗岩看着吴知远愤愤离去的背影，陷入沉思，肯管这种闲事而且还和下毒扯上边的。随便想想就知道是欧阳克的手笔，前日他只不过是随便提了一嘴，想不到小毒物就记到心里去了。 　　慢着，刚才吴知远说那刺客还受了伤，宗岩着急了：“来人，给我去请大夫……” 　　小毒物并不在自己的房间，不知道又去做什么了。宗岩看见他的桌子上摆着一大堆小瓷瓶，随手拿了一瓶，一看上面的字手一抖：鹤顶红。 　　果然不愧他的称号，不用看也知道其它的瓶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了。 　　宗岩坐在房间的太师椅上，陷入了沉思，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小毒物并不毒，而且温和可爱脾气好的错觉呢？他对别人，尤其是妨碍到自己的人，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、手下容情。可对自己就特别好，否则光这下毒，自己就已经死在小毒物手里十几回了。 　　这小毒物，宗岩忍不住笑了起来，他脑海中浮现出欧阳克高兴时傻笑、生气时嘟着嘴的样子。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对对方好，不喜欢一个人丝毫也不假以辞色。 　　这样的人，这么纯粹的感情，能得到，其实是很幸运的一件事。 　　黄蓉一个人在得月楼喝茶，欧阳克约了她在这里见面。 　　她叫了一大桌子菜，边吃边等，反正等会儿有小毒物付账，怕什么。 　　小毒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？黄蓉暗暗计算，欧阳克要是还想打她的主意，敢对她动手动脚，她一定弄断他另一条腿。 　　”蓉妹妹，来得这么早？“欧阳克穿着冰蓝的缎子衣袍，手持象牙折扇，嘴角带着一抹笑意，在黄蓉面前坐了下来。 　　”有什么话，快说快说！本姑娘可没功夫和你扯闲篇。” 　　黄蓉还是和以前一样，看见欧阳克风流佻达的笑容就不舒服。 　　“那我就直说了罢，这次，想来和蓉儿借样东西。” 　　“什么东西？”黄蓉警惕。 　　“呃”欧阳克好像有些说不出口：“……桃花岛总图……” 　　黄蓉拍了桌子：“我说欧阳克，你怎么老借我们家的东西？你借它有什么用？说！” 　　欧阳克摇了摇扇子，神情略微正经了一些：“蓉妹妹既然问，那我就说了。成王现在正在排兵布阵，准备对付蒙古骑兵。如果能习得桃花岛中的一半阵法，也能如虎添翼。” 　　黄蓉差点儿被茶水呛到：“啧啧，欧阳克你不会真的对成王动心了吧？再说他愿意对付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？不借！” 　　欧阳克急了：“蓉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？如果大金能削弱蒙古的实力，反过来讲，就是给你们大宋崛起的时间。” 　　黄蓉有些意动，但她就是不想答应，看小毒物为另一个人掏心掏肺她就莫名其妙地不爽。 　　“要不，我用家传的‘灵蛇拳’和你换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又退了一步，他的眼神有些黯然。 　　黄蓉心下骇异，白驼山的武功从来讲究一脉单传，小毒物都被逼到要拿家传的武功和她交换了，足以见得这个成王在他心里的地位。 　　值得吗？黄蓉看着眼前情关难过的欧阳克，心里默默地问。 　　”那不是欧阳公子么“阿成指着福来酒楼疑惑道。 　　宗岩一抬头，看见酒楼上坐着两个人。 　　正是欧阳克和黄蓉。 　　他看着两人坐在一起，有说有笑，顿时脸色阴沉下来。找了大半个城，原来他在这里…… 　　黄蓉老远看见宗岩从楼梯口走了上来，心生一计，哎呀一声。 　　”怎么了？“欧阳克忙问。 　　”有只虫子飞眼睛里了，快帮我吹吹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有些为难，他想到有事相求，便咬咬牙，伏下身去…… 　　”咳咳“宗岩站在两人中间，干咳两声。 　　”二位，孤男寡女，如此亲近，不太好吧？“宗岩的语气满是醋意。 　　欧阳克忙解释：”我约蓉妹妹来只是……” 　　黄蓉插嘴：“小毒物约我，是为了我黄家的桃花岛总图，说是要给成王爷布兵打仗用。” 　　宗岩看了欧阳克一眼，眼神渐渐变得温和。这个傻瓜，受了伤还为了自己到处乱跑。 　　“不过，我有条件”黄蓉狡黠一笑：“除非成王你，答应休了欧阳克，我就把桃花岛总图送给你。” 　　欧阳克霎时看向黄蓉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怨气。 　　宗岩撇了撇嘴：“我们走！”他拖起欧阳克，突然又想起对方有伤，干脆打横抱了起来，向楼下走去。 　　“……还有武穆遗书……”黄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。 　　宗岩身形滞了一滞，他怀里的小毒物有些惊惶地看向他。 　　“有病”丢下这两个字，宗岩抱着小毒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得月楼。 　　黄蓉眼睛亮亮的，嘴角微微一翘，小毒物，运气不错哦。 　　强迫欧阳克躺在床上，强迫他喝了药，宗岩才回到自己卧室。 　　躺在床上，他辗转反侧，怎么也睡不着。 　　凭什么啊？他抱着被子猛然醒悟，貌似自己是娶了老婆的人吧？为什么还要忍受孤枕难眠、夜不能寐的待遇？ 　　终于醒悟的小成王，理直气壮地抱着自己的枕头推开了欧阳克卧室的门。 　　“王爷，你……”欧阳克看着宗岩一身中衣打扮站在门口也很诧异。 　　”来，让个位置。“宗岩理直气壮地把枕头放在一侧，理直气壮地上了床，理直气壮地把自己花了重金娶得”老婆“搂在了怀里。 　　”王爷，你……”弱弱的、询问地声音。 　　“我可是下了聘礼的。“理直气壮地回答。 　　欧阳克在他怀里，偷偷地笑了。 　　这傻瓜，终于开窍了…… 　　（三十四）赐婚 　　由于宋帝口头答应了宋金联盟的盟约，所以小成王宗岩算是立了大功一件。回到大金，封赏不断，一跃成为第一红人。 　　当然，这都不是他真正在意的，他真正在意的，是身边那个人。 　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以前的欧阳克慢慢地回来了。不再郁郁寡欢，不再沉默不语，应该说，他在别人面前还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。可是，和小成王宗岩单独在一起时 ，那一定是最为放松的，看着就像，怎么说呢。傲骄的小狐狸。而且，他那些撩人的手段，也一个不能少的，全部都回来了。 　　不同的是，以前是撩拨各式各样的女人。 　　现在，全用到了宗岩一个人的身上。 　　而且，每次看到宗岩被撩到面红耳赤、落荒而逃的时候，欧阳克就象小狐狸一样得意的笑，然后，那一天他心情都会很好。而且，无论这手段用了多少次，宗岩都没有抵抗力，回回如此。 　　喜欢上一个人，就会觉得岁月易逝，似乎不够两个人挥霍。 　　可是，该来的，总还要来。 　　赐婚诏书下发当日，宗岩整个人都懵了。 　　……着朵兰公主下嫁成王宗岩，原王妃欧阳克褫夺王妃封号。 　　其他权贵对成王府都是又嫉又恨，羡慕这天降的鸿运，浑不知对于成王本人来说，这根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，接不得也丢不得。 　　上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，这一生最不想得到。世事阴差阳错无非如此。 　　恍恍惚惚接了诏书 　　他脑子才总算清晰起来 　　第一个念头就是，欧阳克怎么办？ 　　把他送回白驼山，不知他肯不肯。 　　无论如何，他不想委屈欧阳克，公主一旦成了这个府邸的女主人，那么欧阳克肯定好过不了。女人就是这样，涉及到自己的利益，斗阴比狠都是天生的。这样的局面，他绝不容许。 　　所以，他找到欧阳克。 　　没容他把话说出口，欧阳克似乎已看穿了他的心思。 　　他说：“王爷，你不要我了么？” 　　淡淡一句话，直接切断了宗岩所有的后路。 　　他亲眼看着欧阳克从沉郁变得开朗，可是现在，他又看着他眼中的活力一点点消失。 　　宗岩觉得，为什么不拼一把呢？为了所爱之人的微笑，一切都是值得的啊。 　　他伏下身，轻轻把欧阳克揽在怀里：“傻瓜 ，我怎么会不要你呢？” 　　天下哗然，成王宗岩拒绝迎娶公主。 　　金王大怒，真没看出小成王宗岩是个如此不知好歹的人。 　　想朵兰公主天姿国色，身份高贵，是多少皇家贵族理想的联姻对象。便宜了这个小子，他还敢公开抗旨。理由是早已娶亲，请金王收回成命。谁不知道他那娶亲纯属儿戏一般？真真岂有此理！ 　　诏书都下了，如果再收回，皇家体面何在？公主以后还怎么嫁人？所以，金王对小成王的拒绝根本就是嗤之以鼻，大婚该准备的还是照常准备，不信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去。 　　”王爷，要不然……您还是答应了吧。“欧阳克最先沉不住气，他是关心则乱。就算一个普通人都会明白，无论是谁，敢于挑战这个国家统治者的权威，都不会有好下场。 　　”我担心你……我没事的“欧阳克低下头，拳头却攥得死死的：”公主如果不愿意，我就躲得远远的，只求你别赶我走，我能远远地看着你。就够了“说着，他几欲落泪。不知道为什么，面对自己喜欢的人，他永远都学不会控制感情。他不喜欢这么卑微的自己，可是他永远学不会象别人一样，在即将受伤的时刻抽身而退。 　　宗岩微微一笑，他现在倒也豁出去了。他单膝跪下，紧紧握住欧阳克的手，感觉对方的手凉冰冰的。 　　”没关系“他温和地说：”我想好了，大不了我偷偷和你私奔。逃到你的西域去，你若不嫌弃，养着我就行。“ 　　欧阳克睁大了眼睛，惊喜中透露着一丝不信：“你……你真的肯……随我回西域？”他结结巴巴地问，手却紧紧握紧。 　　宗岩呵呵一笑，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：“只要你不让我去做你的蛇奴，就无所谓。我可是很能吃的，你养得起么？” 　　“养得起养得起”欧阳克紧紧握住宗岩的手，笑得象个孩子一般。 　　(三十五）抗旨 　　“大王，成王又来了”通报的下人看着金王锅底似黑的脸，慌得不敢再多说什么。 　　“让他滚！”金王一扔卷宗，暴怒道。 　　别人家求娶公主就跟迎接凤凰一样，就这个小成王，简直就象是要抄他全家似的。如果不是念在他爹的情分上，金王说不定也会考虑抄家这一选择。 　　下属出去一趟又苦着脸回来：“大王，成王他跪在大殿门口，说您不收回成命他就不起来……” 　　“好啊，那就让他跪着好了。”金王怒极反笑：“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。 　　从早上到晚上，日出到日落，宗岩一直跪在那里。他的心情很平静，他必须要求金王收回成命。之前虽然和欧阳克说过，私奔到西域之类的话。可他心里明白，那只是安慰对方。如果自己拒绝迎娶公主，又丢下一切逃走的话，那金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即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，金王肯能也会派人追杀到天涯海角。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。宁可自己死，也不想连累欧阳克。可现在两个人都深陷入这份感情，不如放手一搏，生则同生，死则同死。 　　他跪在大殿边上，许多大臣路过都指指点点。 　　金王终于先投降了，他倒是不在乎宗岩，违抗王命的人就是跪到死他也不会在乎。他在乎的是皇家的脸面。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宗岩是为了什么跪在那里，是为了拒绝迎娶公主，真正是丢脸。 　　这大概也是宗岩提前计算好的吧？金王微微眯起眼睛，既然你不让本王好过，那也别怪本王不让你好过了。 　　王爷被贬为刺史一下子成了汴京的一大新闻。 　　府里闹闹嚷嚷的，任谁都明白，这因为宗岩不肯娶郡主，落下的罪过。 　　管事的见情形不好，一下子走了好几个。下人也人心惶惶，有不少没签死契的也活动着想找新东家。 　　宗岩回到府里，默不作声。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晚上送饭的时候，欧阳克拦下了下人，亲自给王爷送了进去。 　　宗岩正在沙阵上排演兵法，看见欧阳克有一点儿意外：”你亲自来送饭啊？“ 　　欧阳克看着王爷，他以为宗岩会难过，谁想到并没有。 　　”我以为王爷后悔了“ 　　欧阳克放下食盒，他感觉非常抱歉，不能用言语形容。这一切的源头，可以说都是因他而起，而他现在却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做的成果。 　　的确，王爷不用娶公主了，他应该感到高兴；在外人看来，怎么说，他的地位也算有保障了。说实话，他也的确很开心，毕竟，来成王府将近两年的时间里，他也越来越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宿。如果有人赶他走，他也会很伤心的吧？可是，这样做，王爷会开心吗？金王的冷落、同僚的排挤，现在，连官职都一降再降。府里府外的人的传言他也听说了，说他欧阳克简直是个灾星。王爷娶了他以后，做得事都象迷了魂魄一般。 　　宗岩笑了笑，他打开食盒。拿出一个煮过的鸡蛋。 　　”我怎么会后悔？我只是想留下最珍惜的而已。“ 　　欧阳克抬起头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宗岩。 　　宗岩缓缓拨开鸡蛋壳：”我上辈子……应该说是以前，总是想得到一切能得到的东西：功名、利禄、美色……可是，最后，我什么也没得到。却发现，不知不觉前，连最应该珍惜的，也失去了。而现在，我很清醒，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，至于那些失去的，就象这鸡蛋的壳一样，不过如同浮云。而剩下的，是我想得到的，应该珍惜的。“宗岩剥光了手里的鸡蛋，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。那个时候，他最终沦落到讨饭吃的地步，最惨的是，身边连一个同情他的人都没有。终其一生，一无所得。 　　欧阳克意有所动，微微笑着问：”大人说的，想要珍惜的是……“ 　　”就是你啊，傻瓜。“宗岩的语气变得戏渝起来。”你看，好比是一个鸡蛋，你怎么也能占到鸡蛋黄的位置，也是我最爱吃的部分。至于其它，比如财产、声誉之类，定多算蛋清，有最好，如果为了你，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它们丢弃。“说完，宗岩咬了一口鸡蛋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。 　　欧阳克哭笑不得，宗岩的这个比喻虽然粗俗，但他听懂了，心里感觉特别暖。却还是嘟起嘴：”王爷，你才是鸡蛋。“ 　　一月之内，连降数次，足见金王的恼恨。 　　宗岩现在已经沦落到城门官的地步。不过在他看来，现在倒也是难得清闲的时刻。 　　早起到城门上点个卯，白天在城里街道，领着下属巡视几圈，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。 　　因为职务已经降无可降的地步。所以，他的府第也越变越小，最后只在郊区租了一个四合院。府里的仆人也几乎都给辞了，只有阿成、阿文两人自愿留下。 　　欧阳克曾经也私下里同宗岩商量过，他觉得现在这种境地太委屈宗岩。他可以捎信回白驼山，借些银子来周转。也可以维持府里原有的体面。 　　但是宗岩不同意。 　　其一，他不想用欧阳克从家里借来的钱； 　　其二，也是他跟欧阳克说的，金王之所以一再贬官，明显是怒气未消。这个时候，只有配合他，让他消气才是上策。如果他看见宗岩他们一再贬官情况下，还能活得挺好，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。 　　所以，现在，越低调越好。 　　宗岩巡街回来，却没有见到欧阳克。他走到厨房，看见欧阳克伏下身子在灶台处生火，浓烟一起，呛得他连连咳嗽。 　　当时就心疼了，抢步上前，把欧阳克拉到一边：“怎么让你亲自来做这种事？阿文阿成呢？” 　　欧阳克揉了揉被烟熏红的眼睛：“阿文上集市采买物品，阿成去砍柴，再说这些活我也能做的……” 　　宗岩看了看欧阳克的手，上面有一两个被火星撩起的水泡，当时就霸道王爷上身：”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再亲自作了，放下我来。“欧阳克傻傻笑着看着宗岩，不管怎么说，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很好。 　　他注意到宗岩手里拿的东西：”大人，你手里这是……“ 　　”哦，“宗岩拿起来，是一个手艺粗糙的糖人。 　　”我巡街的时候特意买的，你不是喜欢吃甜的么？“说完把糖人塞到欧阳克手里。 　　欧阳克看着手里这个有些融化的糖人，默默地掰了一块送到嘴里：”好甜！“桃花眼笑得弯弯的。 　　”看你，吃到嘴巴外面了都。“宗岩宠溺地用手指挑起欧阳克嘴角的一丝糖线。 　　阿文和阿成挤在伙房外，不知该不该进去。 　　”我觉得我应该成个家了……”阿成呆呆地说，眼睛里全是羡慕嫉妒。 　　“天天在这里黏糊，也不怕甜死人……”阿文哼到。 　　两人相视一笑，这或许就是他们留在两位大人身边的理由，可能与荣华富贵无缘，可是，这种温馨，足以吸引他们。 　　(三十六）奸计 　　兴定元年 　　金朝内忧外患，面临蒙古和西夏两路夹击。 　　金宣宗完颜珣如同一下子苍老了十岁，朵兰公主神情郁郁地走上前来：“父王” 　　朵兰半年前已下嫁给右相之子索哈，此时她看着父王憔悴的神色，也是难过不已：“父王，如今朝廷已无可用之人，不如召回成王……” 　　”不行！“金宣宗一口回绝：”他当初居然敢拒绝娶我的掌上明珠，召回他，本王的面子往哪摆？！“ 　　”父王“朵兰上前一步：”如今局势，如何还顾及那么许多？再说，如果当初您听了他的建议，缓和和西夏国的关系，怎么又会走到这一步？“ 　　金宣宗沉默不语，他知道女儿说得对，没想到宗岩这小子对于这些大势预测极为准确。当初，他的确建议自己缓和和西夏国的关系，自己没听，拒绝了西夏的求和，这才惹得西夏皇帝大怒，集精兵二十万，与蒙古猛攻金国巩州。不幸中的万幸是，幸亏当初成王宗岩曾亲自前往大宋缔结盟约，所以才没有蒙宋西夏一起攻打大金的惨况发生。 　　唉，他长叹一口气，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。 　　一纸诏书，宗岩又恢复了王爷的身份。 　　下人们欢呼雀跃，唯独欧阳克独坐一边，沉默不语。 　　“怎么，你不高兴么？”宗岩蹲下身，握住欧阳克的手。 　　“其实，在这里的这段时间，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。王爷，我希望的是，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和你相守一辈子。” 　　欧阳克低下头，他握紧宗岩的手。 　　宗岩给他买的瓷娃娃他珍惜地放到了包裹最里面。 　　宗岩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。 　　能共富贵，也能同甘苦，自己一直寻找的，不就是这样的感情么？ 　　宗岩回归朝廷，迅速接手军务，制定了一系列联合宋军，对抗蒙古铁骑，化解蒙夏联盟，拉拢西夏的计划。 　　在他的指挥下，节节败退的金兵又反败为胜，结结实实打了好几场胜仗。 　　一时间，成王宗岩在大金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，几乎成了大金民众心目中的英雄。 　　由于处理军机要务，宗岩晚上回去的比较晚。他有些担心地望向那个熟悉的角落，发现欧阳克还是等在那里，看着他进门，连忙迎了过来：“王爷”。宗岩看着衣着单薄的欧阳克，心里暗暗叹息，怎么每天都这样，昨天似乎有提醒过他多着衣的，结果还是如此。一边暗暗责怪一边把早准备好的披风小心地披在了欧阳克身上，欧阳克微笑着看着他这样做着。其实他是故意没有穿阿文为自己准备的披风，他喜欢看着宗岩细心地为自己忙碌，每当这个时候，总是会感觉两人之间的温度抵消了彻骨寒冷带来的战栗。 　　帮着欧阳克洗完脚，宗岩象往常一样把欧阳克抱到了床榻之上，细心地帮他捏好被角。 　　“阿克，你早点儿睡罢。我还有点儿公务，一会儿就来。” 　　欧阳克温柔的眼神看着宗岩，嘴角翘起微微一笑：“王爷保重身体，早点儿休息为好。” 　　宗岩略愣了一下：“好”。也笑了起来。 　　他拿起一封紧急军文看了起来，这是来自大宋的密报，由于宋和金结盟，同时也成了蒙古的敌人。襄阳城受到了蒙古铁骑的威胁，如今已被攻城三日，如不派援兵过去，则襄阳危矣。 　　而完颜珣的批复是：静观其变。 　　宗岩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，金宣宗完颜珣在对待联盟这个问题上总是反复无常。问题是，现在正是需要金宋两家联手，共同对待强敌，这样处理，肯定会导致联盟破裂、各自为政的结果。 　　他决定，在第二天上朝议事时再重议此事。 　　”岂有此理！“完颜珣气呼呼地下朝回来，在后宫里摔碎了不下三个青瓷花瓶。 　　今日早朝，成王宗岩居然无视他驳回派出援军的御笔朱批，又重新提出了援助宋军保卫襄阳城的提议。而且更为可恨的是，这个提议，居然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赞同。 　　完颜珣最终不得不忍气吞声，接受了派金兵支援襄阳的提议。 　　可是，越想越气。 　　宗岩这小子翅膀越来越硬了？ 　　他眯起眼睛。 　　”大王“下人通报：“术虎元帅求见。” 　　”大王，我怀疑成王勾结大宋，意图谋反。“ 　　术虎棋开门见山，提出自己的疑虑。 　　”你可有证据？“金王反问，事实上，他也这样怀疑过。 　　”现在还没有，但是大王，宗岩此人狂妄自大，今日朝会上居然敢当面顶撞大王。而且他善于拉拢民心，现在居然在民间流传‘常胜王’的事迹。他又和大宋关系甚密。如果放任下去，大金的江山危矣！请大王早做计划，除掉此祸患。“ 　　金王尚在犹豫，术虎棋凑到金王耳边：”大王，攘外必先安内啊！我看，不如如此这般……” 　　金王皱紧眉头，缓缓点了点头。 　　（三十七）虐 　　朝廷颁下军令，着成王接旨。 　　宗岩接到这一纸军令，身形晃了一晃。 　　以五千金兵对战两万蒙古铁骑，着成王挂帅。 　　如果没有援军的话，这一战很难胜利，可是，看起来，金王并没有外派援军的意思。 　　宗岩把军令收了起来，他有些怀疑，为了这样的君王，这样的朝廷，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，值得吗？ 　　他明白，此次出征，凶险非常。平安归来的几率很小。他第一个想到是，欧阳克怎么办？ 　　他明白小毒物的心性，情关总也过不去，痴字总是占第一位。 　　这次，这么凶险，当务之急，要先把欧阳克给摘出去。 　　好在这纸军令是秘密发出的，到出征还有整整两个月，还有时间。 　　他象游魂似的恍恍惚惚回到了成王府，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书房里。原以为重生以后，他会逆天改命，甚至于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也说不定。可是，他还是什么也没有改变。但是，事到如今，他却觉得不后悔，如果这一生再让他重新选择，他还是会这样过。 　　门被打开，一点儿亮光透了进来。 　　欧阳克随之闪身进来：“王爷，您今晚回来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，我好去接您。” 　　欧阳克小心地把蜡烛放在几上，房间太黑，他没来得及看清宗岩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舍。 　　“怎么了？有心事？”欧阳克注意到宗岩的沉默，坐在一边，观察他的神色：“说出来，我好为你解忧啊。” 　　宗岩看着烛光下，欧阳克认真中带点儿调戏意味的表情，噗嗤笑了出来，心情亦放松了很多。 　　他站起身，打开门，任由月光照了进来。 　　晚上，宗岩紧紧地抱着身边的人，他知道，这种机会不多了。欧阳克在他怀里睡得正香，整个身子温温热热的，让宗岩抱了个满怀。其实，每天睡觉的时刻，就是宗岩最开心的时刻。怀里拥着最爱的人，就算外面寒风彻骨也不怕。那种感觉，就像把自己的全世界拥着一样，就这样再也醒不来，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。 　　宗岩不知不觉，揽着欧阳克沉沉睡了过去。有欧阳克在身边，他一定会睡得很踏实，就算死亡迫在眉睫也是一样。 　　宗岩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回成王府了，也没有让下人回报一声。欧阳克有些坐立不安，王爷以前很少这样。他让下人准备了一些王爷爱吃的糕点装到食盒里，决定亲自到军务府去看看。 　　传令兵禀报说欧阳克来访，宗岩恍若未闻，几个将领面面相觑。中午，日头很足，欧阳克足足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。 　　“王爷，出去看看吧。”徒单将军终于看不下去了，有些责怪地对宗岩说。 　　宗岩走出帐外，欧阳克提着食盒拖着腿走了过来：“王爷你怎么才出来？我让他们做得桂花糕都快化了。”说着仔细打量宗岩：“这才几天，你怎么又瘦了？”说完，举起手想去摸宗岩的脸。 　　宗岩的头一偏，有些厌恶地说：“欧阳公子请自重，大庭广众的，成何体统？” 　　欧阳克呆了一呆，难堪地看了看四周。 　　“你怎么了？”他小声地问宗岩。 　　宗岩转身：“以后这种地方你就不要来了。”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，转身走了进去。 　　欧阳克这几日，一个人孤枕难眠。 　　在床上翻来覆去，他从来不知道，原来入睡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。这两年多的时间，他已经习惯了在宗岩的怀里安然入眠。而如今，身边这个人却连续几日彻夜未归…… 　　“王爷回来了”听到外面下人的禀报，欧阳克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就跑了出去。 　　“王爷”欧阳克象以前王爷晚归一样，拿着灯笼站在他经过的路上。宗岩却视而未见一般，浑身散发着酒气向卧室走去，欧阳克眼神黯了一黯，走到他身边，隐隐约约闻见一股脂粉的香味。 　　“王爷，你去哪里了？”欧阳克有些急了，不是说好了不去那种地方的吗？ 　　他拉住宗岩，不管不顾地问道。宗岩一挣，欧阳克拉得太紧，没有挣脱，宗岩使劲一甩，欧阳克直接摔坐到了地上：“我去哪里，与你何干？”说完丢下脸色变得煞白的欧阳克走了过去。 　　阿文等下人忙扶起欧阳克：“公子，你没事吧？” 　　欧阳克难以掩饰的难过和难堪：“没事。” 　　成王府的气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零度以下。 　　宗岩现在没事几乎不回王府，回来也是一身酒气和脂粉气。对欧阳克的关心直接不理不问。 　　欧阳克翻开一页帐目，半天目光都停留在这一页上面。阿文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，特别不忍心：“公子，王爷就这个样子，他脾气反复无常，这又不是第一次了，你那么在意他干什么？” 　　“你说……”欧阳克认真地看着阿文：”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，惹王爷生气了？“ 　　”公子……”阿文简直无语了，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？重点是王爷态度的变化，这两个人，好的时候，简直能腻死人；坏的时候，简直能虐死人。 　　（三十八）失而复得 　　”你到底是怎么了？“同一片桃林，两人相对而立，气氛却已不同。 　　欧阳克实在受不了这一个月来宗岩的反常表现，把他约到了桃林。 　　”什么怎么了？“宗岩语气冰冷，不带半丝情感。 　　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……”欧阳克神情有些委屈。 　　宗岩冷哼一声：“那你怎么不说再之前，我对你不好的时候呢？本王就是这样，好一阵坏一阵。现在，本王玩腻了，欧阳公子何必还要自取其辱？” 　　“可是”欧阳克情急之下上前一步，宗岩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，欧阳克难过地垂下眼：”可是，王爷你曾亲口说过，这一生都会和我在一起……” 　　“说说而已“宗岩轻哧一声：”你也信？那我现在实话告诉你吧，我后悔了，你能给我带来什么？荣华富贵？你连起码为我成王府续承香火都做不到，我要你做什么？“ 　　欧阳克瞪大眼睛看着宗岩，他眼前阵阵发晕，没想到痴心付出，却会是这样的结果。 　　他迷迷糊糊地去拉宗岩：”王爷，你别走……” 　　宗岩一把把他推了开去，用了三成的内力，欧阳克跌撞在一株桃花树下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，染红了身边的花瓣。 　　宗岩转过头，不再看他：“我觉得，还是白驼山，比较适合欧阳公子。过两天，西域的商队就来了，你还是走吧……” 　　宗岩快步走进书房，关紧房门，捂住胸口坐到了地上。刚才，他差点儿情不自禁地想去扶欧阳克。此刻，心痛的利害，就象被人在心口的位置插入一柄利刃，再搅了几搅。想不到，想做到绝情，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。 　　他哭了出来，却又不敢哭出声，捂住嘴，在书房的角落蜷缩成一团，默默哭泣。 　　西域商队只在大金呆了短短两天，这两天，听说东厢房那边在忙着收拾东西之类。 　　宗岩也只是偶尔听下人提起的，当然，阿成就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说了两次。他听听笑笑，不说什么。 　　还能说什么？是庆祝自己计划成功赶走了自己心爱的人么？ 　　他知道欧阳克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，可那个时候，他应该不会再那么伤心了吧？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吧？ 　　他能做的，都已经做了。 　　商队听闻已经出发，宗岩这一天都躲在军务府没有回去。等晚间回去的时候，门口那个位置空荡荡的，没有熟悉的人在那里为他留一盏回家的灯。 　　他步行到东厢房，整个厢房都黑洞洞的，没有烛火，没有生机。 　　他走进去，关上门，感受着熟悉的味道。 　　爱的那个人不在了，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了。 　　心的位置，好像突然被人掏空。宗岩踉跄走到床前，坐了下来。 　　门突然被打开，月光照射进门，一个人随之走了进来。 　　宗岩就着月光分辨对方的脸，这是，这是…… 　　月光下，宗岩对着这张熟悉的脸，发呆 　　”你怎么还没走？！“等反应过来，他猛拍桌子，色厉内荏地喝道，声音却因惊喜的哽咽都变了调。 　　”我不走“欧阳克赌气摔上门：”要我走，除非你亲手杀了我！“ 　　他拖着瘸腿走到宗岩面前。 　　月光下，两个人的脸挨得那么近。 　　宗岩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的波动，内心的惊喜交加。他一把把欧阳克紧紧揽进自己的怀抱里，抱得那么紧，象是要把对方嵌进心口的位置一般：”你怎么那么傻？“一句话，泪水就涌了出来。 　　”我就知道，你那么对我肯定有苦衷……你混蛋！“知道了真相的欧阳克一口咬在宗岩的肩膀处。 　　”疼，疼疼疼……”宗岩把欧阳克分开：“你属狗的啊？动不动就咬人。” 　　喜欢的人失而复得，此时，小成王的心情简直万里无云，晴朗透了。 　　“那以后……你可不可以……”想起以后，他又有些忧虑。 　　”不可以！“欧阳克一口回绝，他认真地看着宗岩：”我们说过的，要一生都在一起。你如果要死，我就陪你一起死。“ 　　好吧，宗岩苦笑。料到了这么一个结果，可是很奇怪，心里却不是很悲伤，这种悲伤，没有当初他赶欧阳克走之万一。 　　生则同生，死则同穴。这么想想，似乎也是很不错的一种选择。 　　“蓉妹妹”提笔写下这几个字，欧阳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俏丽少女的身影，面容却越来越模糊。如今的他，想起她的时候，心如止水，无一丝波澜。他笑了笑，继续提笔写下去。 　　黄蓉收到了来自远方的飞鸽传书，她脸上最后一丝少女的稚气已经褪去。 　　“蓉儿，谁的信？”郭靖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幼童走了过来。 　　他看着黄蓉凝重的神情不禁有些好奇。 　　“靖哥哥，是欧阳克的信，他说，他需要咱们的援助。”黄蓉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迟疑神色。 　　郭靖看完了信，面容一肃：“蓉妹妹，小成王遭奸臣陷害，目前形势危急，我们不能见死不救。上次襄阳一战，我听说就是他力排众议，金王才肯派出大军支援我们，我们才能保得住这襄阳城。” 　　黄蓉尚在犹豫：“……可是此行实在凶险，芙儿尚幼……” 　　她伸出手，去摸郭靖怀中幼童稚嫩的小脸。 　　“娘亲……抱抱……”小郭芙张开小手，黄蓉抱过郭芙，脸上现出慈爱的笑容。 　　郭靖看着她们，微微叹了一口气，他有些怅然地看向远方。 　　终于到了出征的日子，欧阳克坐在轮椅上和成王依依惜别。 　　这些日子，他一直为宗岩的事而忙碌，宗岩还注意到他写了几封信，不知道寄给了什么人。他也没问，不管做什么，他相信欧阳克都是为了自己好 。 　　“真的不要我随你一起去？”他看着宗岩，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和不舍。 　　“不了，你去了，我根本就不能安心打仗。” 　　宗岩手滑过欧阳克的脸，眷恋地看着，一狠心，转过身去，不再回头。 　　“出发”大军浩浩荡荡向远方进发。 　　（三十九）同归 　　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几天，但始终敌众我寡、力量悬殊。 　　终于，到了最后的关头。蒙军铁骑被削减了四分之三，而宗岩带的金兵也仅余五百。这场战役从数量对比上，大金仍算胜利者，但仍然避免不了惨烈的结局。 　　宗岩被追兵逼到了悬崖边上，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，再看看另一边步步紧逼的蒙兵，他一咬牙，转身跳了下去。 　　最后一刻，他眼前映出的是欧阳克的面容…… 　　剩下的五百残兵，如同待宰羔羊一般，围成一个圈，看着蒙古铁骑挥舞着大刀向他们冲过来…… 　　每个人心里都是悲观和绝望，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帅被逼跳崖后，他们对这场战争的结果，已不抱期望。 　　突然，在他们身后，黄沙弥漫，数千钩甲兵呐喊着举着绊马钩和长矛冲了过来，为首的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，只见他弯起大弓，对准蒙古主帅，弓弦一响，对方主帅应声摔下马去。顿时，蒙古军乱成一团。 　　残兵们面面相觑，这貌似是援兵的队伍，居然举着大宋的旗号。 　　郭靖、黄蓉应朝廷准许，从幽州节度使处调来五千钩甲兵，亲自挂帅，来支援金兵。 　　只见钩甲兵近身到蒙古骑兵身前，用铁钩去钩马蹄，又用长矛捅落下来的蒙兵，一片人仰马翻、哀鸿遍野。 　　由于蒙军主帅已死，人心惶惶，且交战多日，早已处于强弩之末，被钩甲兵这么一突袭。败势竟如摧枯拉朽一般，不一会儿，就象北逃窜而去…… 　　郭靖黄蓉率领援军追杀蒙古残兵，而欧阳克则拖着残腿在战场上寻觅那熟悉的身影。 　　此刻，他心心念念的，就是期盼能看到活生生的宗岩站在他的面前。 　　”王爷呢？看到王爷了吗？“他拦住一个又一个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。 　　”王爷，王爷他……”终于，一个缺了一只手臂的金兵断断续续地说，失血过多使他几欲昏迷。 　　欧阳克运用内力护住他心脉：“王爷怎么了？说啊！” 　　金兵喘匀了一口气：“王爷他，为国捐躯了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坐在崖边，往下望去。 　　他不知道宗岩跳下去的那一刻在想些什么。 　　他只是觉得，此时此刻，自己的内心，从未如此平静过。 　　击退了所有蒙古残兵，黄蓉松了一口气，这对她和郭靖来说，算是大功一件。 　　”看，小毒物在那里！“收拾残余的时候，黄蓉猛一抬头，看见了崖顶上的欧阳克。 　　他呆呆地站在那里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　　郭靖一把拉住就要冲上去的黄蓉：”蓉儿，我们不要惊动他。悄悄上去……” 　　黄蓉紧咬嘴唇，点了点头。机敏如她，怎会不知欧阳克此时在想些什么。 　　两个人从背后悄悄地爬了上去。 　　欧阳克却上前一步，身子在崖边摇摇欲坠。 　　“哎！”黄蓉一急叫出声来：“小毒物你别做傻事！你还有欧阳伯伯呢！” 　　欧阳克回过头，微微一笑：“谢谢“，他轻声说。 　　随后，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，坠下崖去。 　　郭靖和黄蓉整个都呆住了，良久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 　　“小毒物……小毒物，靖哥哥……小毒物他……”黄蓉想说什么，却哽咽到说不出口，郭靖揽住她的肩膀：“我明白，我明白……蓉儿，随他去吧……” 　　曾经那么想让他死，可是如今，当这个人真正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时。黄蓉却觉得，如果他们能快一步就好了，就快一步…… 　　泪眼模糊中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刻。 　　”蓉儿，等到了西域，我就是你的欧阳哥哥啦！“ 　　白衣少年，洋洋自得地笑着说，轻摇纸扇，恍若隔世…… 　　（四十）三年后 　　三年后，在江南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，悄然开了一个医馆。据说，这里的老板，貌似有两位，都是风采俊秀、仪表非凡。 　　”阿克，别算账了。我们又不缺钱，你看你，整天拨弄这个算盘珠子，手都生茧了。“宗岩心疼地握住欧阳克的手，嘴上说心疼，其实是在占便宜。 　　欧阳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：”阿岩不是在陪我爹下棋么？怎么又输了？“ 　　”别提那个老不羞，最可怕的是，他还带来了老顽童和老叫花，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三个？阿克，你陪我一起去应付应付他们，可好？“宗岩可怜巴巴地看着欧阳克，终于厚着脸皮说出了真实目的。 　　”你还有什么不能应付的？当初抛下我，跳崖不是跳得挺干脆利落的么？“欧阳克一提起此事就心有余悸。当初如果他能多坚持一刻，援兵就到了。幸好…… 　　宗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”……还说我，你不最后也跳了？“ 　　说起那天，简直就是历历在目。 　　那天，他抱着必死的决心，跳下深崖，却没想到，直接坠入一滩深水中去。幸好他内力深厚，深吸了几口气终于爬上岸。躺在岸边，正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，突然听到”扑通“一声水响，激起的水花直接溅到了身上。 　　宗岩当时一愣：还有谁这么想不开？动作却没有迟疑，跳下彻骨寒的深水，把人捞了上来。 　　看着欧阳克冻得铁青的脸，宗岩感慨万千，却也是柔情万千。不用问，他已经知道了答案。他把冻得发抖的欧阳克揽入自己的怀中：”阿克，我们今后，再也不分开了……” 　　“哎哎哎，你怎么咬人？！” 　　“让你抛下我一个人跳崖。长能耐了是不是？”又是一口。 　　“……” 　　“……好吧，你消气了吗？要不然，再多咬两口？” 　　（尾声） 　　医馆门口，有时候会有一些乞丐进来讨钱。 　　因为洪七公的缘故，所以宗岩他们总会给这些乞丐一些施舍。 　　“大爷，行行好，给几个子吧。“稚嫩的声音。 　　欧阳克叹了口气，饥荒年间，乞讨幼童也越来越多 。 　　他抬起头，看到面前的幼童，却愣住了。 　　”你……你是……” 　　他站了起来，声音却有些颤抖…… 　　宗岩打猎回来，看见欧阳克正在给一个乞童细心地洗手洗脸，顿时就有几分不爽。这阿克心肠怎么越来越软了，对不相干的人都这么好，以后岂不是很容易被拐走？ 　　他有些吃味地走上前，看了一眼乞童，就一眼，就愣住了。 　　他指着这个洗干净的脸的小孩，结巴道：“这……这这这……” 　　欧阳克低着头，貌似有些愧疚：”这是杨康的遗腹子，叫杨过……听说他娘亲穆念慈去年去世了，就留下他一个。所以，我想……” 　　宗岩嘴巴张了半天，想说什么，却什么也没说。 　　良久，他笑了笑 　　“好吧” 　　这样也好。 　　欧阳锋近日又有些犯糊涂，疯病的病根总不容易去除。 　　欧阳克他们不放心让他出去，就让他在庐中养病。 　　这天，欧阳锋被阿成搀着，来到药店。 　　突然，他眼前一亮。 　　“克儿！”他叫着，扑了过去：“克儿，爹到处找你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 　　宗岩、阿成两个人面面相觑，而欧阳峰则紧紧地抱住那个叫杨过的乞童。 　　欧阳克站在后方，手足无措的样子，他的脸憋得通红。 　　“……我觉得，欧阳公子，肯定是十分在意大掌柜你，所以才不愿亲口承认。”阿成说出了他的看法，其实他也早就看出了，这个叫杨过的孩子，简直和欧阳克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。 　　“我明白，我怎么会不明白呢？”宗岩无奈地笑了笑，他知道欧阳克有心结，但他也同样知道，总有一天，欧阳克会告诉他，这个本该叫“欧阳过”的孩子的来历。 　　人孰无过,过而改之,善莫大焉。这也许是孩子的娘亲给孩子起名的初衷。 　　“过哥哥！”看到黄蓉家的两个闺女一来就拉着过儿不放，宗岩可谓幸灾乐祸。 　　不愧是阿克的儿子，走哪都能吸引一堆小姑娘跟着，小时候就这么妖孽，长大还得了？ 　　他感慨着看着越来越酷肖欧阳克的过儿，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很有个性。黄家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见天过来找他玩，可他却一副谁也不愿搭理的样子。 　　干得好！宗岩心里默默地想。 　　“想什么呢？”欧阳克走到他身边。 　　“我在想，过儿真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。想当年，黄蓉那么对你。现在，他们家两个闺女，过儿一个也看不上。真是风水轮流转” 　　欧阳克看着宗岩喜上眉梢的样子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 　　“这么说，如果我和黄蓉当年喜结连理，你就乐见其成了？”欧阳克故意呛宗岩。 　　“怎么可能，我每天都在谢天谢地，感谢她的有眼无珠呢。”宗岩诧异的看着欧阳克，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委屈模样。 　　欧阳克忍不住笑出声来。他没说，但他心里知道，如果让他再活一次，他会丝毫不差的按照今生的轨迹，直到遇到宗岩。当然，如果能够更早遇见，就更好了 ……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net/---书本网 附：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